颖川传人拜师童渊 第108章 思想碰撞·言论惊人

凉亭内，酒香微醺，气氛却因思想的碰撞而显得格外凝重而热烈。

面对荀彧提出的“如何重构平衡”这一核心难题，刘乾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亭外，仿佛在组织语言，又仿佛在积蓄力量。

荀彧、郭嘉、戏志才三人屏息凝神，他们都感觉到，刘乾接下来要说的，恐怕绝非寻常之论。

刘乾缓缓转回头，目光变得深邃而明亮，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击在三人心上：

“欲重构平衡，需先明确一点：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此言一出，荀彧微微一怔，郭嘉收起了嬉笑，戏志才眯起了眼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荀彧下意识地引用了《诗经》中的句子，这是当时的主流观念。

刘乾却缓缓摇头，石破天惊般地吐出了一句话：

“乾以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天下人之天下？！”郭嘉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这句话蕴含的意味，太过惊世骇俗！几乎直接挑战了君权神授、家天下的根本理念！

荀彧脸色也是微变，沉声道：“贤弟，此言……是否有些过于惊悚？岂不闻‘君权神授’？”

刘乾从容不迫，他知道这句话的冲击力，但他必须说出来，这是他理念的基石。他继续道：“文若兄，请听我说完。我并非要否定君王之存在与作用。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王如舟，百姓如水。舟需依水而行，水之流向、之缓急、之清浊，直接决定舟之安危存亡！”

他引用了唐太宗的名言，但在此刻说出，依旧是振聋发聩！

“君王、朝廷、百官，其存在之意义，在于治理天下，服务万民，而非骑于万民之上，作威作福！若其德能配位，使百姓安居乐业，则万民拥戴，其位自固；若其倒行逆施，视民如草芥，则民心尽失，其位倾覆，亦是必然！秦之亡，非亡于项羽刘邦，实亡于天下苦秦久矣之民心！”

这番“民本”思想，虽然孟子早有“民贵君轻”之说，但在东汉末年皇权思想依旧根深蒂固的背景下，被刘乾如此鲜明、激烈地提出，并与王朝兴衰直接挂钩，其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

荀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眉头紧锁，显然在激烈地思考着这番话。他出身士族，忠于汉室，但更是智者，刘乾的话虽然尖锐，却直指要害，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些固有的观念。

郭嘉则显得异常兴奋，他猛地灌了一口酒，抚掌笑道：“好一个‘天下人之天下’！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定之贤弟，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恐怕要被那些腐儒骂作大逆不道了！不过……我喜欢！哈哈，说得痛快！这才是看清了本质！”

戏志才缓缓道：“话虽如此，然现实之中，如何实现？民心如水，散漫无形，如何汇聚？如何体现？终需有人代表，有制度体现。否则，空有理念，终是镜花水月。”他一如既往地冷静务实，点出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刘乾点头：“志才兄问到了关键。这便是重构平衡之抓手所在。”他目光扫过三人，抛出了更具体的构想：

“其一，需重塑中央权威，但非独裁权威。可仿古之三省，或设类似机制，使相权（士大夫集体）能有效制衡君权，决策需经充分商议，而非皇帝或权臣一言堂。此乃平衡君相。”

“其二，需遏制地方豪强，但亦需给予地方一定自主之权。完善刺史、州牧制度，择贤能者任之，赋予其保境安民、发展民生之责，但需受中央监察，防止其坐大割据。此乃平衡中央与地方。”

“其三，亦是根本，需改革土地与税赋制度，抑制兼并，保障民生！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轻徭薄赋，藏富于民！民富，则国自有财；民安，则国本自固！此乃平衡国与民！”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凝：“其四，需广开言路，改革选官制度！打破豪门垄断，使寒门士子、有真才实学者，亦能有晋升之阶！如此，方能汇聚天下英才，共治天下！此乃平衡阶层！”

一条条具体而充满颠覆性的设想从刘乾口中娓娓道来，虽然只是框架，却勾勒出了一幅与当前腐朽体制截然不同的政治蓝图！

凉亭内，一片死寂。

荀彧、郭嘉、戏志才三人彻底被震住了！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眼前展开！刘乾的言论，已经远远超出了“清谈”的范畴，这几乎是在规划一个新的王朝制度！

这些想法，有些他们隐约想过，但从未如此系统、如此大胆！尤其是抑制豪强、改革选官、强调民富则国富，每一条都直指当前社会的核心矛盾，也触动了士族阶层的根本利益！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和远见？！

郭嘉看着刘乾，眼神复杂，充满了惊叹与探究，他第一次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郑重问道：“定之……你可知，要实现这些，意味着什么？你将面对多少阻碍？甚至……可能是天下豪强士族之敌？”

刘乾坦然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乾自然知道。然，刮骨疗毒，岂能不痛？破而后立，岂能无阻？若因惧怕阻碍便畏缩不前，又何谈匡扶天下，拯救黎民？”

他站起身，走到亭边，望着远处巍峨的阳翟城墙，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平衡之道，或许艰难，或许漫长，但终需有人去做。乾，愿为之先驱！”

凉亭内，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三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思想的惊雷，已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