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居仁的指尖在青铜药碾上碾着苍耳子,粉末簌簌落在白纸上,混着些暗褐色的碎屑——那是昨夜从余子童尸身指甲缝里刮下的毒垢。他忽然停手,将指尖凑到鼻尖轻嗅,眉峰拧成个疙瘩。
“这味不对。”他转头看向蹲在门槛上磨匕首的韩立,“你确定余子童死时,嘴角是青黑色?”
韩立正用布条缠着刀柄,闻言抬头,刀刃反光晃了他眼:“错不了,我翻他眼皮时,瞳孔都散成灰的了。张铁说这是‘腐心草’的征兆,只是……”他摸了摸后腰,那里还贴着墨居仁给的解毒膏,“寻常腐心草毒发,皮肤会起水泡,他身上却干干净净。”
墨居仁捏起点毒垢,往盛着清水的瓷碗里一撒,水面立刻浮起层油花,慢慢凝成个扭曲的“死”字。他猛地将药碾往桌上一磕:“是‘腐心草’混了‘牵机引’!这老东西,临死都要埋颗雷。”
韩立噌地站起来,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牵机引?就是那能顺着血脉追人的毒?”
“不然你以为,为何让你贴身带那包硫磺粉?”墨居仁从药箱底层摸出个黑陶瓶,倒出三粒鸽卵大的药丸,蜡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牵机引遇硫磺会显形,今晚子时要是觉得心口发闷,立刻嚼碎这个。”
韩立接过药丸塞进怀里,指腹蹭过蜡皮上凹凸的纹路——那是墨居仁用指甲刻的护身符,上次他被尸煞咒缠上时,就是靠这纹路逼出的邪气。
“那余子童的尸身……”
“早烧了。”墨居仁打断他,往药炉里添了根枯枝,“骨灰混了黑狗血埋在老槐树下,按说能镇住,可方才碾这毒垢,竟还能凝成字,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养着这毒。”
韩立的匕首“当”地磕在门槛上:“是七玄门那几个长老?上次争夺筑基丹时,他们就跟余子童走得近。”
“不止。”墨居仁往药炉里丢了把艾草,青烟卷着火星窜出来,“你没发现?这几日巡逻的弟子,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劲。”他忽然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片干枯的龙葵叶,“昨夜埋骨灰时,我在树根下摸到这个。”
叶片背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阵纹,韩立认得——这是七玄门用来标记“炉鼎”的记号。
“他们把我们当成新的目标了?”韩立的喉结滚了滚,匕首攥得发白,“就因为我们破了余子童的咒?”
“不止是咒。”墨居仁用指甲刮着阵纹,朱砂粉末簌簌掉在桌上,“余子童藏在山后的那批‘养魂木’,被我们截了七根,那群老东西眼睛都红了。”他忽然笑了声,指尖在阵纹中心一点,“不过也好,省得我们去找他们。”
韩立刚要问什么,就见墨居仁从药箱里翻出个巴掌大的铜盘,盘底刻着与龙葵叶上相似的纹路。他抓过韩立的手,用银针刺破指尖,挤了三滴血滴在盘里。
“你干什么?”韩立缩手时,血珠已在铜盘里凝成个小小的血团,慢慢浮起,像颗跳动的心脏。
“牵机引认血不认人。”墨居仁往盘里撒了把硫磺粉,血团瞬间炸开,溅出的血珠落在盘沿,竟顺着纹路爬成条细蛇的形状,“他们想用你的血引毒,我就先借你的血,给他们搭个‘回魂阵’。”
韩立看着那血蛇在盘里扭曲,突然觉得后颈发寒:“这阵……会死人吗?”
墨居仁往铜盘里倒了半瓶烈酒,用火折子一点,幽蓝色的火苗窜起来,映得他眼底发亮:“死不了,但会让他们尝尝,被自己下的毒追着啃的滋味。”他顿了顿,用烧红的银针戳向血蛇七寸,“不过你得帮我个忙——今晚子时,去后山‘养魂木’埋骨处,把这东西埋在最粗的那棵树下。”
他递过来个油布包,沉甸甸的。韩立接过来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有活物在爬。
“是‘食毒蚁’。”墨居仁看穿他的疑惑,指尖在药炉上敲了敲,“牵机引遇热会发狂,食毒蚁吃了发狂的毒,会循着气味往温血处钻。那些长老总爱躲在树洞里议事,正好……”
“会不会太狠了?”韩立捏着油布包的手指有些发颤,他见过食毒蚁啃食毒虫的样子,能把整只蝎子啃得只剩层壳。
墨居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慌:“韩立,你忘了张铁背上的尸煞印?忘了余子童死时瞪圆的眼睛?”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修仙界的规矩,你比我懂——对敌人手软,就是给自个儿脖子上架刀。”
韩立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那是昨夜为了破解牵机引,熬了整宿的痕迹。他想起张铁咳黑血的样子,想起黑衣人咬毒囊时的决绝,慢慢握紧了油布包。
“我去。”他说,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但你得告诉我,回魂阵的反噬是什么?”
墨居仁的动作僵了下,随即松开他的手,转身往药炉里添柴:“没什么,最多……疼三天。”
韩立盯着他发红的耳根——每次撒谎,墨居仁都会下意识捏紧药碾。他没再追问,只是将油布包塞进怀里,匕首别回腰间:“子时行动,我先去给张铁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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