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暂时告一段落,硝烟味却并未散去,反而沉淀下来,如同无形的重压,弥漫在“磐石”基地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舱室。内部的紧张气氛并未随着外部压力的暂时缓解而消散,反而如同一个被不断加压的超级锅炉,在平静的表象下积蓄着恐怖的能量,随时可能轰然爆炸。陈陌被高层强制命令留在医疗中心进行最深度的治疗和为期七十二小时的隔离观察,以确保他没有携带任何未知的异星病原体或受到更深层次的精神污染。艾莲则几乎将实验室当成了家,带领着她精挑细选出的核心团队,争分夺秒、夜以继日地研究着那三件从星陨之海边缘带回来的、价值连城的遗物——“星引罗盘”、“文明方舟密钥”以及那枚至关重要的、散发着纯净白光的“锚点”水晶。实验室的灯光常常彻夜通明。
基地的工程师团队和技术人员则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矿工,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那辆几乎彻底报废、布满伤痕的幽金载具残骸上。尽管它破损严重,多处结构断裂,内部线路烧毁,但其蕴含的厄里斯尖端科技——尤其是那完全不同于人类科技树的奇特反重力悬浮系统、高效而诡异的能量传导方式,以及与“锚点”水晶产生深度共鸣的神经接入操控机制——让每一位参与研究的专家都为之痴迷和疯狂。大规模的逆向工程工作连夜展开,每一个微小的结构发现、每一段残留的能量回路解析,都可能为地球的材料学、能量学、操控系统带来革命性的飞跃。基地最大的机库被临时改造成了巨大的分析车间,各种扫描仪器和机械臂围绕着载具残骸,发出嗡嗡的轻鸣。
陈陌躺在医疗中心最高规格的单人隔离病房的病床上,身体在高级医疗舱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和“锚点”水晶持续散发的温和能量的双重作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的恢复。破损的内脏被修复,断裂的骨骼被重新接续强化,甚至连一些陈年的暗伤都被抚平。但他的内心却如同风暴中的海洋,无法平静。张猛那如同战神般最终力竭倒下的身影、王磊在昏迷中无声无息的逝去、还有卢卡那决绝的自爆……这些画面如同最深刻的梦魇,不断在他脑海中循环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战争的残酷和战友滚烫的鲜血,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肩上所担负的、关乎文明存续的责任是何等沉重。
艾莲每天都会在严格消毒后,抽时间来看他,不仅带来最新的研究进展,也带来外界的风云变幻。她坐在病床边,一边细致地给陈陌削着一个从地球通过紧急通道运来的、无比珍贵的新鲜苹果,一边忧心忡忡地低声说着:“威廉·李被关押在基地最底层的特殊禁闭室,由内卫部队和最先进的能量栅栏看管。但他的嘴比我们想象的更硬,用了多种审讯和测谎手段,他几乎什么都不肯透露,只是反复要求见花旗联邦的高级官员。花旗那边在外交上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动用了各种渠道,甚至威胁要全面制裁我们的深空探索项目和月球资源开发。罗马联盟则像最狡猾的鬣狗,在一旁四处煽风点火,试图将水搅浑,从中牟利。”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基地内部的秘密排查又揪出了两个被罗马情报部门用重金和把柄收买的技术人员,已经控制起来了。高指挥官这些天几乎没合眼,压力巨大,听说联邦最高统帅部每天都要召开数小时的紧急视频会议,争论不休。”
她话锋一转,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兴奋:“不过,我们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其价值实在太惊人了,足以改变很多局面。‘星引罗盘’的物理结构解析有了重大突破,我们发现其核心有一种奇特的、能自我生长的超导晶体阵列,它似乎能够感应并放大某种特定的宇宙背景波频,或许这就是它能在一片混乱的能量场中指引出相对安全方向的原因。‘方舟密钥’则更加复杂,它内部的结构像是一个权限极高的通用接口,或者说……万能钥匙?艾莲有个大胆的假设,它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乃至控制厄里斯遗迹的某些基础防御设施或能源系统。”她最兴奋的还是关于“锚点”:“那枚水晶真的太神奇了!它的能量频谱纯净而稳定到了极致,不仅能极速催化细胞分裂、愈合**创伤,更能有效中和、净化‘星空低语’带来的精神污染和认知扭曲!我和赵博士的团队已经初步合成了一种模拟其核心能量频率的神经稳定药剂,虽然效果远不如本体,持续时间也短,但已经在动物实验和少数志愿者身上证明,它能让人在暴露于低等级低语环境下保持超过十分钟的绝对清醒!如果能够实现大规模量产,对前线士兵和地球受影响的民众来说,将是无可估量的福音!”
陈陌静静地听着,心中那沉重的巨石稍稍松动了一丝。战友们的牺牲没有白费,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这些宝贵遗产,的确为人类文明点燃了微弱的、但真实存在的希望火种。 “那辆载具呢?有什么进展吗?”他轻声问道。 “悬浮系统的基本原理快被我们摸清了,是一种结合了局部反重力场和定向离子推进的混合技术,能量利用效率高得吓人,远超我们目前的任何引擎。材料学部门对那些暗金色装甲碎片的分析也有进展,其合金配方和独特的微观晶格结构前所未见,初步测试表明,其单位强度的防御性能远超我们现在最好的复合装甲材料。只是……”艾莲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最大的瓶颈是能源核心。它似乎原本并非设计用来使用‘锚点’这种能量,而是依赖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更高阶的能源,‘锚点’只是临时激活了它的部分功能。想要完全复制甚至在此基础上改进,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可能需要理论物理学的又一次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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