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堡前的旷野,已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残破的旌旗、断裂的兵刃与失去生息的尸骸交织铺陈,构成一幅惨烈而悲壮的战争画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味道,混杂着神力湮灭后的奇异焦香与妖族狂野的腥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却又无比真实的战后余韵。
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的鏖战,终于随着连烽的陨落与圣耀裁决炮的彻底沉寂,落下了帷幕。三万神殿精锐,除少数见机溃散逃入荒野者,大部或殒命于此,或重伤被俘。那曾象征着神殿无上权威的战争法器,如今只剩下扭曲变形的暗金色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散落在战场中央,其核心那颗琥珀晶体早已黯淡碎裂,再无半分神异。
胜利的代价,同样沉重。八万龙牙堡守军,战死者逾万,伤者众多。堡墙之上布满斑驳的痕迹与裂痕,外围工事几近全毁。然而,劫后余生的战士们脸上,却看不到多少悲伤,唯有疲惫中燃烧着灼热的兴奋与昂扬的斗志。他们守住了家园,击溃了不可一世的神殿大军,更亲手埋葬了一位枢机主教!这份战绩,足以让每一个参与此战的将士骄傲终生。
苍曜立于残破的城头,战铠染血,披风破损,但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青金色的竖瞳扫过战场,既有痛惜,更有坚毅。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四方:“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损!阵亡将士,无论人族妖族,皆以英烈之礼厚葬,其亲族由龙牙堡奉养终生!”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幸存者们开始忍着悲痛,在尸山血海中翻找尚存气息的同伴,辨认敌我,收殓遗体。悲声与庆幸的低语在战场上交织。
云羲静立一旁,素白的衣裙上点点血梅绽开。她唇色比平日更显苍白,眉心冰魄印记幽幽流转,正缓缓平复着体内激荡的力量与神魂的消耗。施展“太阴归墟”干扰军团级神术,最终引动冰魄本源重创裁决炮核心,对她而言亦是极大的负担。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平静,仿佛经此一役,对自身力量与肩负的使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她看向苍曜,看着他以妖王的身份,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战后事宜,安抚军心,稳定秩序。这个曾在地宫中与她并肩、在神都与她共历生死的妖族少主,正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飞速成长为一位真正能够支撑起一方天地的领袖。
“此战之后,北境格局已定。”擎山大长老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走来,声音洪亮,“连烽授首,神殿在北境的脊梁已被我们打断!那些尚在观望的部落,得知消息后,必望风来投!少主,您已是北境当之无愧的共主!”
秦钊亦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对未来蓝图的憧憬:“经此一役,我军威大振,更有小姐神威相助,北境民心可用。当务之急,是尽快整合力量,消化战果,将整个北境真正凝聚成铁板一块,以应对墨凚接下来的反扑。”
苍曜颔首,目光掠过脚下这片染血的土地,望向南方:“墨凚绝不会善罢甘休。北境之败,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更动摇其神殿根基。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止是连烽这个级别的对手了。”他顿了顿,看向云羲,“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云羲明白他的意思。地宫之战,他们破坏了墨凚炼化幽荧本源的仪式,动摇了封印。此战,又斩其臂膀,毁其法器。双方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墨凚本体乃化神期大能,执掌昊天权柄,真正实力,远非一具分身或连烽可比。想要与其抗衡,乃至最终复仇,必须拥有足以匹敌的力量。
“北境初定,根基为重。你需留在此地,稳定局势,整合各族,将这片土地真正化为我们的根基与屏障。”云羲声音清冷,却带着决断,“而我……需要去寻找更完整的力量。”
她所说的,自然是那散落各方、可能与幽荧本源相关的其他星钥碎片,以及更深层次地掌控太阴与归墟之力的方法。唯有集齐幽荧遗泽,她才能真正拥有直面墨凚、甚至挑战其背后昊天的资本。
苍曜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坚定:“好。北境交给我。你需要什么,龙牙堡,乃至整个北境,都将倾力相助。”他知道,前路艰险,分离在所难免。但他更知道,唯有各自变得更强,才能在未来并肩走得更远。
就在这时,一名暗晷卫悄然现身,奉上一封密信。“小姐,辛老密信。”
云羲展开信笺,快速浏览,眸光微凝。信中,辛宥提及神都因北境大败而震动,墨凚震怒,但其反应却有些反常的“沉寂”,似乎在酝酿更大的风暴。同时,星晷家族内部,星晷宏一系借机加紧清洗,云瑶行踪诡秘,多次出入禁宫。而太子轩辕昊阳,则在一次小范围议事中,对北境战事表达了某种“意味深长”的关切。
山雨欲来风满楼。神都的暗流,并未因北境的胜利而平息,反而更加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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