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崩塌的轰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自皇城地底深处闷雷般滚滚传来,即便身处地面,亦能感受到脚下大地的剧烈震颤与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琉璃瓦片簌簌坠落,朱红宫墙绽开狰狞裂痕,悬挂的宫灯疯狂摇曳,将混乱的人影投射得如同鬼魅。惊呼声、哭喊声、兵甲奔跑碰撞声、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声……交织成一片,将往日庄严肃穆的皇宫彻底拖入了混乱的深渊。
寒泉暗道的出口,隐匿在西苑那片荒废芦苇荡的淤泥之下。当云羲与苍曜艰难地顶开伪装的石板,挣扎着爬出时,浑身上下已裹满恶臭的泥泞,与鲜血混杂在一起,狼狈不堪。苍曜胸前伤口深可见骨,气息萎靡,全靠一股意志强撑。云羲亦是面无血色,经脉像是被烈焰灼烧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催动归墟意境的后果,是能量疯狂反噬着她的神魂。
两人相携,踉跄着潜入芦苇丛最茂密处,刚一停下,便几乎同时脱力,瘫软在地,唯有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吞咽着冰冷而自由的空气。
“必须……立刻离开……皇城……”苍曜声音沙哑破碎,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溢出,“墨凚……虽受创……但根基犹在……皇宫……很快会……彻底封锁……”
云羲勉力点头,尝试运转太阴噬神咒,却发现经脉滞涩,神力如同干涸的河床,唯有识海中那枚幽荧冰魄,因吸收了幽荧残识最后馈赠的一丝本源感悟,反而显得愈发深邃幽暗,正自行散发着微弱的凉意,缓慢滋养着她近乎崩溃的神魂。她强撑起身,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草草为苍曜包扎仍在渗血的伤口,动作因虚弱而微微颤抖。
“跟我来……”她喘息稍定,辨认了一下方向。辛宥提供地宫地图时,给他们留了几条紧急情况下撤离皇城的隐秘路径。其中一条,便是西苑靠近宫墙的一处年久失修的排水涵洞。
此刻,皇宫内的混乱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侍卫们要么冲向震动源头的地宫方向,要么忙于护卫各自的主子,要么无头苍蝇般乱窜,无人留意这片荒僻之地。两人借着夜色与芦苇的遮蔽,两道模糊的血色影子,艰难而缓慢地向着宫墙方向挪移。
沿途,他们听到了更多纷乱的信息碎片,拼凑出地面上的惊变:
“地龙翻身了!快跑啊!”“不是地龙!是镇魔井!镇魔井里的凶物跑出来了!”“胡说!分明是昊天震怒,降下神罚!”“我看到观星台塌了一半!墨凚大人他……”“禁军全动了!各宫门已经落锁,许进不许出!”……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宫中蔓延。显然,墨凚分身受创、炼神炉被毁、地宫核心受损的消息尚未完全传开,但引发的天地异象与破坏,已足够让所有人肝胆俱裂。
就在他们接近那处隐蔽涵洞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音!是一队奉命封锁西苑各出入口的禁军精锐!
云羲与苍曜立刻伏低身形,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融入阴影与恶臭的泥沼之中。
那队禁军举着火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为首的校尉厉声下令:“仔细搜查!任何可疑人格杀勿论!尤其是北面来的,或是身上带伤的!”
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几乎要照亮他们藏身的角落。苍曜的手悄然握紧了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准备拼死一搏。云羲亦是将最后一丝可调动的太阴之力凝聚于指尖,尽管她知道,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千钧一发之际——
“那边!有动静!”远处另一侧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伴随着兵刃出鞘的声音。
这队禁军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过去看看!”校尉一挥手,带着人马匆匆赶往声音来源处。
危机暂时解除。云羲与苍曜不敢怠慢,抓住这宝贵的空隙,迅速钻入了那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布满黏滑苔藓与腐臭积水的涵洞。
涵洞另一端,连接着皇城外一条同样废弃的沟渠。当他们终于从污秽中爬出,重见皇城外相对稀疏的灯火时,恍如隔世。
然而,神都的混乱并未止于宫墙。地底传来的恐怖震动波及全城,无数百姓惊惶奔逃上街头,孩童啼哭,老人呼喊,车马拥堵,店铺甚至都来不及关门,一片末日来临般的景象。天空中,原本璀璨的星辰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隐隐有不安的能量在云层后涌动。
“去……榆钱胡同……”云羲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着说道。此刻,唯有辛宥那里,或许能提供暂时的藏身之所与外界的信息。
两人相互搀扶,借着街角的阴影与人群的混乱,艰难地向着城南方向移动。他们的伤势太重,速度慢得可怜,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时,前方巷口忽然被数名身着黑衣、气息阴冷的人影堵住!这些人并非禁军打扮,行动间悄无声息,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与神殿守卫迥异却同样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是墨凚麾下,直属大神官殿的暗探!“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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