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下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裹挟着滔天的怨毒与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惧,渐渐沉入那无边的暗红之中。魔念暂退,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消散,只留下锁链轻微的嗡鸣与岩壁簌簌落下的碎石声,在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内回荡。
云羲星辉缭绕的身影静立于苍曜身前,那双已融入点点星芒的银辉右眸,警惕地扫过深渊,确认那魔念暂时蛰伏后,才缓缓收敛周身奔腾的力量。她低头看向怀中气息萎靡、浑身是血的苍曜,清冷的眉宇间蹙起一道极浅的折痕。
“莫要运功,收敛妖元。”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丝柔和。玉指轻点,精纯温润的太阴星辉之力,混合着方才从阵眼星璇中汲取的古老生机,如同月下清泉,源源不断地渡入苍曜体内。这力量不再只是太阴的寒寂,满覆着的是星辰的浩瀚与滋养,所过之处,狂暴肆虐的魔念煞气如冰雪消融,断裂的骨骼被轻柔接续,破损的经脉在星辉滋养下焕发出新的活力。
苍曜闷哼一声,只觉清凉沛然的力量游走四肢百骸,剧痛迅速缓解,虚脱感也被徐徐散之。他倚靠着岩壁,看着云羲专注的侧脸,在那星辉与月华交织的光晕中,她本就清丽的容颜更添几分朦胧的神圣。他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低叹:“又欠你一次。”
云羲并未抬眼,指尖星辉不停,淡淡道:“你我之间,不必言此。” 寥寥数字,重若千钧。从地宫初遇,到历经京城陷阱,还有北域的血战,每次的舍身相护,两人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盟友之谊,更是淬炼于生死边缘,超越了血脉种族的绝对信任与羁绊。
片刻之后,苍曜伤势稳住,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他自行运转妖力调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回云羲身上,尤其是她眉心那枚光华流转裂纹几乎完全弥合,明显深邃玄奥过先前的冰魄碎片之上。此刻的冰魄,不仅仅是力量的源泉,更像是一只即将苏醒的神力之眼,里面深埋着道不尽的万古冰寒与秘密。
“你的冰魄……”苍曜刚欲开口。
话音未落!
云羲眉心那幽荧冰魄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那光芒并不刺目,是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太初之光,幽深、冰冷,却又包容万物生灭!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柱,自冰魄中冲天而起,无视了岩层的阻隔,直贯这地下空洞的穹顶!光柱之中,无数细密繁复的古老神纹如雪花纷飞闪烁,散发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至高法则气息!
整个石室,不,是整个陨星之峡残留的守护星辉,都在这道光柱出现的刹那,产生了强烈的共振!锁链上残存的星辉光点像是在朝拜君主,齐齐转向云羲的方向,明灭闪烁,似在欢呼,似在哭泣,似在迎接它们的君主归来!
比深渊魔念还要远古冰冷的意志,随着光柱的爆发,缓缓苏醒。
云羲身躯微震,闭上双眼,神识被拉扯进入一个绝对寂静幽暗,又遍布无数冰冷星辰的奇异空间。在这空间的中央,一道看不十分清晰,由极致寒冰与幽暗构成的身影,正缓缓凝聚成形。祂的身影并不高大,却承载了整片星空的重量,目光落下,便是万古的孤寂与轮回的终结。
“……承载吾之碎片,历经寂灭淬炼,心志如铁,星辉为引……汝,可愿承吾之名,继吾之志,执掌太阴,肃清寰宇?”
一道星辰生灭之音汇聚而成的漠然空灵的神念,响彻在云羲的灵魂最深处。是一种宣告,一种源自本源层次的认可与交接。
云羲的神识在这浩瀚神念面前,渺小如尘。她“看”着那道身影,仿佛看到了万古之前,那位身着月华帝袍,冰封星河,与魔潮奋战的“帝姬”最后的背影。她没有丝毫犹豫,以意念回应,清晰而决绝:
“吾云羲,愿承幽荧之责,执太阴权柄,荡尽邪魔,重定秩序!”
誓言既出,冥冥之中的枷锁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权柄加身。
外界,那冲天的幽蓝光柱骤然回缩,尽数没入云羲眉心的冰魄之中。冰魄的光芒内敛,形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中心深处,一点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极致幽暗缓缓旋转。此刻云羲的识海内,一直沉寂布满裂纹的幽荧冰魄本体,裂纹尽数消失,通体晶莹剔透,宛如最完美的幽暗星辰,流淌着璀璨的月华与星辉。
清晰无比的灵魂契约,在她与这重焕新生的冰魄之间建立。一个沉寂了万古的意识,透过这道魂契,向她传递来一缕带着审视与淡淡疲惫的意念。
“主人。”
这声呼唤,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之上。冰冷,淡漠,又带着一丝历经无尽岁月沉睡后的茫然与确认。
是寒寂!幽荧冰魄的器灵,终于在此地磅礴星辉与太阴本源的共同滋养下,在云羲获得“帝姬”神念认可的刹那,彻底苏醒!
“寒寂。”云羲以意念回应,心中波澜涌动。这陪伴她走出绝境、赋予她新生力量的神秘器灵,终于真正与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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