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90章 阿秀（3）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给十叶回应的时间，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掠过窗台。窗外的月光恰好照在他身上，只留下一道玄色的残影，下一秒，人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只余窗棂轻轻晃动，带着几分仓促的意味。

十叶的心瞬间揪紧，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连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空荡荡的庭院，眉头紧锁：“难道有什么妖魔出没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自幼开了天眼，黑夜里能清晰看见游荡的孤魂、藏在草垛后偷食的精怪，可那些存在多半是半透明的魂体，碰不着也伤不了人。可妖魔不一样，它们披着与人类毫无二致的皮囊，皮肤下流动着温热的血肉，说话时带着活人的气息，就算她把天眼睁到发酸，也根本分不清谁是寻常村民，谁是藏在人群里的妖魔。

但葛正瞳却不一样。他对妖魔的气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哪怕是隐藏得再深的妖魔，也未必能逃过他的感知。此刻他如此急切地离开，定然是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另一边，葛正瞳化作一缕浓黑的烟尘，在夜色中飞速穿梭。风在他耳边呼啸，村庄的轮廓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循着那股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转眼就抵达了村东头的菜地。烟尘落地，他瞬间化出原身，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 一个村民倒在菜地的土埂旁，身体早已没了动静，胸口破开一个狰狞的血洞，原本该在那里的心肝不翼而飞，暗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滩，连周围的菜叶上都溅满了温热的血珠，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浓烈得让人作呕。

葛正瞳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死者的伤口。那伤口边缘齐整，却又带着明显的撕裂痕迹，指尖拂过伤口周围的皮肤，还能感受到残留的、属于妖魔利爪的尖锐气息 —— 显然是被利爪直接刺入胸膛，再狠狠掏走内脏，下手又快又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的目光落在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上，眉头越皱越紧，眼底的红意未散，反而多了几分冷厉：“竟敢在我眼皮底下作祟，这妖魔，倒是胆大包天。”

葛正瞳立在菜地旁，指尖还残留着伤口处的血腥与妖魔的阴冷气息。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鼻尖 —— 那缕属于魔物的独特气息，带着一丝腐朽的甜腥，像无形的丝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循着这丝气息，脚步轻得如同落叶，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的村道。

沿途的房屋都沉浸在沉睡中，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葛正瞳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路边的柴垛、墙角的杂草，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未曾放过。气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最后竟一路牵引着他，回到了陈虎家的院子门口。

他站在院墙外，眉头微微蹙起 —— 那股气息到了这里，竟像是被凭空掐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院内静悄悄的，只有客房窗户里还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葛正瞳定了定神，推门而入，脚步放轻，朝着客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客房的门就 “吱呀” 一声被拉开，十叶快步迎了上来。她的脸上满是焦急，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发生什么事了？你刚才突然出去，我心里一直不安。”

葛正瞳走进屋，顺手关上房门，将院外的夜色隔绝在外。他看着十叶担忧的眼神，语气平静却难掩沉重：“这里有魔物。刚才村东头的菜地里，有一个村民被袭击了，心肝被生生挖走，死状很凄惨。”

“挖走心肝？” 十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连忙追问，“那你找到那魔物了吗？有没有追上它？”

葛正瞳走到桌旁，拿起水壶倒了杯凉水，指尖抵着杯沿，眉头皱得更紧了：“我顺着那魔物留下的气息一路追寻，本以为能追上它，可没想到，气息追到这个院子就突然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 那魔物就藏在陈虎家的院子里？” 十叶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连忙压低，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难道是那个阿秀？白天看她安安静静的，帮着陈虎家干活，不像是……” 她话没说完，却也不敢再往下想 —— 毕竟妖魔最擅长的，就是披着无害的皮囊隐藏自己。

葛正瞳喝了口凉水，眼底的红意渐渐褪去，却多了几分凝重：“也许是，也许不是。白天我观察过她，言行举止都与常人无异，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妖魔气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不仅抓不到魔物，还可能让它伤害更多人。”

十叶点点头，心里却更加忐忑。她望着窗外漆黑的院子，总觉得那片黑暗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悄悄盯着他们，让她浑身发冷。

客房内的油灯还在微微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土墙上，忽明忽暗。葛正瞳看着十叶紧绷的侧脸，她的眼神里满是焦虑，双手还在不自觉地攥着衣角，显然是被刚才的消息搅得心神不宁。他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到十叶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尽量放得温和：“你先睡会儿，折腾了大半夜，也该歇口气。明日一早，我们再仔细探查，定能找到魔物的踪迹。”

可十叶却猛地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执拗：“我不需要睡觉。现在魔物说不定还藏在院子里，我去看看陈虎他们一家的情况，说不定能发现些异样。” 她说着就要转身往门口走，脚步急切，显然是一刻也不想等 —— 一想到那个村民惨死的模样，她就无法安心待在客房里，总觉得多拖延一秒，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葛正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微微用力，语气也瞬间沉了下来：“不可！” 十叶被他拉得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他时，正好对上他凝重的眼神。葛正瞳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你忘了？这魔物能在我眼皮底下隐藏气息，可见狡猾得很。若是你现在出去探查，一旦被它察觉我们在找它，以它的狠辣性子，定然会先对陈虎一家下手 —— 它会借着伤害无辜之人扰乱我们的心神，然后趁机逃跑。我们不能惊动陈虎家的人，更不能让他们成为魔物的要挟。”

十叶的身体僵了一下，刚才急切的心思被葛正瞳的话浇灭了大半。她低头看着被拉住的手腕，能感受到葛正瞳指尖传来的力量，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 —— 魔物连村民都能残忍杀害，若是被惊动，必然会不择手段。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脚步，只是眼底的担忧丝毫未减：“可就这么等着，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