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72章 拍卖

鎏金拍卖会的迎宾长廊愈发喧闹，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朱红廊柱间，往来者衣着各异，风采卓然。有身披玄色暗纹法袍、腰悬储物玉牌的宗门修士，衣袂翻飞间灵气流转，隐有灵光闪烁；有身着锦缎华服、头戴珠玉冠冕的世家子弟，周身萦绕着温润的灵气，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亦有身着粗布道袍、背负古朴长剑的散修，虽衣着朴素，却气息沉凝，灵气内敛如渊渟岳峙。不同于凡尘俗世的烟火气，这里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灵气，或清冽如泉，或醇厚如酒，那是修为在身的明证，无形中将此地与凡俗彻底隔绝。

十叶一袭白衫，身姿婀娜，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有些人直接看，有些人明明想看她却假装看别的地方。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周遭，将各色人等的神态尽收眼底，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不起眼的古玉。身旁的莫老仙则是另一番模样，一身洗得发白的短衣短裤，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时不时凑到嘴边抿上一口，时不时和十叶闲谈几句，不知是在抱怨人多拥挤，还是在盘算着待会儿拍卖会上能淘到什么宝贝。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就是不愿和十叶走散。

转过一道雕梁画栋的长廊拐角，前方忽然传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十叶眸光微动，认出是凌尘远，以及他身边那位容貌娇俏的十师妹穆渺渺。

凌尘远依旧面容俊朗，气质出尘，周身灵气如流水般柔和，有点修为的都知道修为不浅。他身旁的穆渺渺则穿着一身黑纱衣裙，脸颊圆润，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只是此刻那双眼眸里却瞬间燃起了几分火气。

“师兄，又是这个老道！”

穆渺渺一眼就瞥见了莫老仙，想起昨日对方在坊市上 “抢” 走自己看中的那枚玉佩，顿时气鼓鼓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莫老仙对身旁的凌尘远说道，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娇嗔与不满，引得周围几位修士纷纷侧目。

莫老仙正美滋滋地咂着酒，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灰白的眉毛紧紧皱起，下巴上的山羊胡因为怒气而微微翘起，原本就不算小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像是两盏亮起的油灯。

“哎，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 莫老仙捋着翘起来的胡子，语气带着几分训斥，又有几分被冒犯的不悦，“什么叫老道？老道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他顿了顿，挺了挺并不宽厚的胸膛，脸上露出几分傲然之色，加重语气道：“记住了，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莫老仙是也！下次再叫错，休怪老夫不给你师兄面子！”

长廊上的喧闹似乎都淡了几分，周围的修士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兴味，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流转。十叶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只是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显然不想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之中。而凌尘远则是眉头微蹙，看向穆渺渺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又转向莫老仙，似乎正准备开口打圆场。

穆渺渺清脆的抱怨声还萦绕在长廊间，凌尘远的眉头已蹙得更紧。他素来知晓小师妹被师门上下宠得有些娇纵，却没想到她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前辈失仪，语气当即沉了下来，不含半分纵容：“渺渺，不得无礼！给莫前辈道歉！”

这声叱责力道十足，带着修士固有的灵力威压，周遭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原本还围看热闹的修士们见状，纷纷收敛了笑意，暗自感慨这位凌师兄果然是名门风范，不似寻常人那般溺爱同门。

“师兄！” 穆渺渺猛地跺脚，鹅黄裙摆随之一颤，圆润的脸颊涨得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师兄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自己，委屈与不甘交织在一起，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明明是他昨日抢了我看中的玉佩，凭什么要我道歉？”

“嗯 ——”

凌尘远闻言，胸腔中怒意翻涌，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这声哼鸣如同惊雷滚过，带着金丹修士的赫赫威势，震得身旁的廊柱都似乎微微震颤，廊顶的琉璃瓦缝隙间竟簌簌落下几粒尘埃。他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直直射向穆渺渺：“江湖同道，宝物有缘者得之。莫前辈德高望重，你直呼‘老道’本就是失敬，更何况昨日之事本就是公平交易。今日你若不道歉，休怪我禀明师父，按门规处置！”

穆渺渺被这股凛冽的气势吓得浑身一僵，刚才的骄纵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从小在师门被捧在手心里，师兄素来对她和颜悦色，何曾见过他如此动怒？那凌厉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她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

周围的气氛愈发凝重，十叶站在一旁，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依旧摩挲着袖中的古玉。莫老仙则抱臂而立，灰白的胡须微微晃动，眼神里带着几分 “早知如此” 的了然，也不催促，就等着穆渺渺低头。

“好嘛，好嘛！” 穆渺渺瘪了瘪嘴，终于再也撑不住，声音低低地说道。她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委屈，对着莫老仙拱了拱手，语气虽仍有几分不甘，却已然带上了几分诚恳，“抱歉，莫前辈，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唐突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莫老仙闻言，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他捋了捋山羊胡，哼了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不少：“罢了罢了，看在你师兄严于管教的面子上，老夫就不与你这小丫头片子计较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不过下次可得记好了，出门在外，言谈举止都要守规矩。若是没有你师兄在这儿替你圆场，凭你刚才那番无礼之言，老夫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穆渺渺依旧低着头，闻言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然后撅起嘴巴，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那副泫然欲泣却强装倔强的模样，倒有几分惹人怜爱。

凌尘远见状，脸色才稍稍缓和。他对着莫老仙拱手行了一礼，温声道：“多谢莫前辈宽宏大量。渺渺年纪尚幼，日后我定会严加管教，不让她再做出这般失礼之事。”

莫老仙摆了摆手，语气随意：“无妨，小孩子心性，老夫还不至于真的和她计较。拍卖会快要开始了，咱们还是早些进去吧，免得错过了好东西。”

说罢，他转头看了十叶一眼，扬了扬下巴：“走了，小子。”

十叶微微颔首，跟上莫老仙的脚步，朝着长廊深处走去。凌尘远也拉了拉穆渺渺的衣袖，低声道：“走吧，别再闹脾气了。”

穆渺渺撅着嘴，任由师兄拉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长廊上的修士们见这场小风波平息，也纷纷收回目光，继续朝着拍卖会会场走去，喧闹的人声再次恢复如常，只是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低低的议论，皆是在称赞凌尘远的公正和莫老仙的气度。十叶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知道莫老仙是有意为难玄天宗，奈何凌尘远太识大局了，根本没有给莫老仙机会。

“师兄，拍卖会要开始了。”楚曼不知何时也找到了几人，提醒他们快去会场。

十叶这才发觉慕容清风不知去了哪里，好半天没见他的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