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26章 十叶不能走

“既如此，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王妃收回目光，指尖捏着帕子的力道悄然加重，语气冷得像浸了冰，“我们娘儿们的事儿，我自会定夺，就不劳烦徐侧妃多嘴了。”

徐侧妃被这话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攥着裙摆的手指泛了白，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低着头，将脸埋在宽大的衣袖阴影里，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大殿里的气氛本就紧绷，此刻更是像被冻住一般，只剩下鎏金铜炉里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 慕容澈拉着十叶走了进来。两人刚跨过门槛，便察觉到殿内诡异的寂静，原本还低眉顺眼的徐侧妃，此刻更是连头都不敢抬，慕容静坐在软榻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期盼，而王妃的脸色虽算平和，却难掩一丝凝重。

慕容澈松开握着十叶的手，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母妃，找我们有什么事？方才张嬷嬷去得那样匆忙，还说您有重要的事商议，倒让我和十叶一路都提着心。” 他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见个个表情凝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隐约猜到定是没什么好事。

王妃抬眼看向他，又瞥了眼一旁安静站立的十叶，缓了缓语气，开口道：“你静姐姐要去西藏和亲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慕容澈和十叶同时点了点头。前者脸上的轻松散去几分，后者则依旧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你静姐姐此去西藏，路途遥远，王宫之中又是陌生之地，一个人既孤单又危险。” 王妃顿了顿，目光落在十叶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好意思 —— 毕竟这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她思来想去，觉得十叶姑娘聪慧可靠，想要带十叶一同去。今日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慕容澈猛地转头看向慕容静，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殿内静得能清晰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片刻后，慕容澈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与抗拒：“为什么？！” 他看向王妃，又转头看向慕容静，语气里满是不甘，“十叶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她，我早就没了性命！她又不是王府里买来的丫头，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就算是母妃，也不能强行把她从身边夺走！”

一旁的十叶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无论慕容澈如何激动，她都只是沉默着，既不附和，也不反驳。

殿内的寂静还未散去，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不知何时站在陆侧妃身边的慕容清风，正蹙着眉打量着十叶 —— 见她垂着头，满是藏不住的窘迫与抗拒，便知她定是不愿去西藏的。他当即上前一步，替慕容澈帮腔道：“二哥说的没错！就算静姐姐需要陪嫁丫头，也该在咱们府中有身契的丫头里挑，怎么也轮不到十叶姑娘头上。她是自由身，又不是府里的下人，凭什么要跟着去那陌生地方受苦？”

话音落下，十叶微微抬起头，眼角的余光悄悄看向慕容清风，眸底掠过一丝感激。那抹目光虽淡，却像一缕暖光，轻轻落在慕容清风心上，让他更觉自己没说错话，腰板挺得更直了。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衣料翻飞的响动 —— 一向镇定自若、凡事不慌不忙的慕容瑾，竟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大殿。他额角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进门第一眼便看向十叶，随即对着王妃躬身行礼，语气急切地替十叶求情：“母妃！万万不可让十叶姑娘随静姐姐去西藏啊！”

王妃此前并未理会慕容澈与慕容清风的话，此刻见慕容瑾也赶来劝阻，反倒来了几分兴趣。她抬手示意慕容瑾起身，语气平和地问道：“哦？你倒说说看，为何万万不可？”

慕容瑾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十叶身上，条理清晰地说道：“母妃您细想，十叶姑娘比静姐姐年轻，容貌更是清丽出众，若是到了西藏王宫，西藏王见了她，难免会被她吸引，反倒冷落了静姐姐。到那时，静姐姐和亲的初衷岂不是适得其反？” 他顿了顿，又转向慕容静，语气诚恳，“静姐姐，恕我直言，您若是怕路上不安全，大可以让父王派一个武艺高强的婢女做您的贴身保镖，完全没必要带上十叶姑娘。”

“再者，” 慕容瑾话锋一转，看向慕容澈，“十叶妹妹是二哥哥放在心尖上的人。从前二哥性子软弱内向，是十叶妹妹陪着他读书、练剑，这才有了如今的转变 —— 整个王府的人都看在眼里。此时若是把十叶妹妹带走，对二哥来说，便是天大的打击。就算将来府里不同意二哥娶她，府中其他公子也未必没有喜欢她的，咱们何苦把这般好的姑娘送到西藏去？给了西藏王一个静姐姐还不够，再送一个十叶妹妹，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这番话条理分明，既顾及了慕容静的和亲大业，又点出了慕容澈与十叶的情谊，连 “肥水不流外人田” 的道理都说到了。殿内众人听了，纷纷点头附和，连方才沉默的陆侧妃，都悄悄抬眼瞥了瞥十叶，似乎也觉得这话在理。

殿内众人还在为慕容瑾一番入情入理的话点头称是，徐侧妃却悄悄抬起身，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十叶身上。此前她一直低着头，只隐约觉得这姑娘性子沉静，却从未仔细打量过 —— 此刻借着殿内鎏金铜灯的光，她终于看清了十叶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暗吃一惊。

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摩挲着，目光一寸寸扫过十叶的眉眼。这姑娘生得极是清丽，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哪怕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也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轻轻覆在眼下，添了几分柔婉。鼻梁小巧挺直，唇瓣是天然的淡粉色，不施粉黛却自带莹润光泽。再看身姿，她穿着一身素色细棉布裙，站在那里不卑不亢，肩背挺得笔直，却又透着少女特有的纤细柔软，一举一动都带着种说不出的清雅气质，竟真如传闻中那般，有几分仙女般的脱俗。

徐侧妃心中暗忖：往日只听说十叶聪慧，能文能武，却没料到生得这般出众。难怪澈儿把她放在心尖上，连瑾儿都要为她说话。这般容貌才情，若是留在王府，将来不管嫁给哪个公子，都是桩好姻缘；可若是真随了静儿去西藏，倒真是可惜了。她越想，越觉得慕容瑾方才 “肥水不流外人田” 的话在理，看向十叶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打量 —— 有赞叹，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盘算。

而十叶似乎察觉到了徐侧妃的目光，微微垂了垂眼，将眼底的情绪掩得更深了些。

王妃见众人都认同慕容瑾的话，便转头看向慕容静，语气温和地征求她的想法：“静儿，你看这事……”

慕容静看着殿内众人维护十叶的模样，又瞧了瞧慕容澈紧张得攥紧拳头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故意的调侃：“既然十叶对咱们王府这么重要，那我也不勉强了。就麻烦母亲替我求父王，给我派一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吧。十叶啊，你就安心留在府中长大，将来我还等着喝你和澈儿的喜酒呢。”

“静姐姐！” 慕容澈一听这话，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急又窘地嗔了一声，伸手想去拉慕容静的衣袖，却被她笑着躲开了。

慕容静站起身，走到慕容澈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叮嘱：“好了，别害羞了。十叶是个难得的才女，文武双全，性子又好，你若是能得到她的青睐，那真是天大的造化，可得好好把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