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3章 你就同我睡

慕容澈的目光又落在十叶身上，方才那句 “胖丫头” 的评价在心底悄悄打了个转。仔细瞧来，她其实算不上胖，只是身形比自己这般骨瘦如柴的模样要圆润些，脸颊带着点健康的软肉，看着反倒比自己有生气。毕竟像他这样常年被病痛磨得没几分血色、连骨架都透着单薄的孩子，本就是少见的。

“就算做不得小姐，我也不想伺候人。” 十叶听见他的话，轻轻撅了撅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俺爹妈还在的时候，把俺捧在手心里疼，哪里用得着做这些活计？我这双手，除了上山采药、在家熬药，旁的粗活细活是一概不会的。” 她说着，还下意识抬了抬自己的手，指尖沾着点草药的淡绿痕迹，倒显得格外实在。

慕容澈见她这副认真辩解的模样，原本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早已散了，只觉得她这般直白反倒有趣，便顺着她的话松了口：“好了好了，不让你伺候我，总行了吧？”

谁知十叶却不依，脑袋轻轻一歪，乌黑的发辫也跟着晃了晃，眼神清亮亮的：“伺候别人更不行了。” 这副带着点小倔强的模样，倒比方才多了几分灵动可爱，慕容澈望着她软乎乎的脸颊，竟不觉看得有些发怔，连呼吸都轻了些。

回过神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索性放软了语气，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意味哄道：“别人也不让你伺候，我把你领回王府，像供着神仙娘娘一样供着你，总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十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也弯出个浅浅的弧度，先前那点不情愿总算烟消云散，连声音里都多了几分轻快，显然对这个答复有点满意了。

一旁的两个侍卫看着眼前这对半大孩子像模像样讨价还价的模样，憋不住地想笑。尤其是那个叫陈虎的侍卫，嘴角早就不受控制地往上翘，好几次都得低下头假意整理衣摆，才没让笑声直接溢出来 —— 自家小主子向来清冷寡言，还是头一回见他跟人这般有来有回地 “商量”，对面那丫头也是实在，一点不怵小主子的身份，倒像两个寻常孩童拌嘴，透着股难得的鲜活劲儿。

“好了，走吧。” 慕容澈没再纠结伺候与否的话题，伸手轻轻拉了拉十叶的胳膊。他的指尖带着几分常年不见阳光的微凉，触到十叶温热的衣袖时，自己倒先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十叶也没多想，顺着他的力道跟上，两人就这么肩并肩走在前面，身影一个清瘦挺拔，一个圆润灵动，倒有种莫名的和谐。

跟在后面的两个侍卫见状，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担忧。陈虎凑到另一个侍卫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丫头来历不明，一会儿见了王爷，咱们该怎么说啊？总不能直说小主子在路上捡了个懂医术的丫头，还要带回府里‘供着’吧？” 另一个侍卫也皱着眉点头：“是啊，王爷向来谨慎，要是问起这丫头的家世背景，咱们答不上来，怕是要挨罚。” 两人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说辞，只盼着一会儿能顺利过关。

走了没一会儿，慕容澈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十叶，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十叶听见问话，脚步顿了顿，随即笑着答道：“我叫竹十叶！你要是觉得麻烦，叫我十叶就好啦。” 她说着，还晃了晃脑袋，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看着格外有活力。

“竹十叶……” 慕容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即挑眉道，“这个名字倒是好听，而且我好像听过，与传说中那位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可是同名同姓呢。” 他这话倒不是随口说的，先前府里的老管家给他讲奇人异事时，就提过这位神医的名号，只是那时他只当是坊间传说，没太放在心上。

十叶听见 “神医” 二字，心里轻轻一动。她自然清楚，他们口中传说的那位神医，正是自己的前世。若不是前世在医术上耗尽心血、钻研到极致，这一世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精通药理，甚至能一眼看出慕容澈身上的隐疾。有时候她也会悄悄琢磨，或许早在自己还是止若上神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最顶尖的医术，所以即便前世没了神的记忆，也能凭着骨子里的天赋，快速领悟医学真谛，甚至敢于突破古法、尝试新的药方和手术 —— 这般想来，倒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她与医术的缘分。

“缘分缘分！” 十叶指尖捻着方才从崖边摘下的半片松针，语气轻描淡写，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 若不是这少年爽朗不扭捏，倒真要辜负了这场悬崖边的奇遇。

“哈哈哈，哪有这么多巧事凑在一起！” 慕容澈的笑声撞在崖壁间，惊起几只栖鸟扑棱棱飞向天际，连带着两个侍卫紧绷的肩线都松了几分，望着自家小世子的眼神满是欣慰。十叶望着少年眼角扬起的笑纹，忽然觉得这养在深宅的世子爷，倒比那些故作老成的权贵多了几分鲜活气，先前觉得难相处的念头，早被风卷得没了踪影。

顺着缓坡绕过山岗，林间的喧嚣陡然撞入耳膜。十叶脚步一顿，才发现前方密林中竟藏着数十号人 —— 弓弦绷得笔直，猎刀在日光下泛着冷光，猎犬伏在地上低声呜咽，十几道目光死死锁着包围圈中央的身影。

没错，又是它！

那只让十叶失足坠崖的小鹿，此刻正站在落叶堆积的空地上。它通体雪白，连耳廓边缘都没有一丝杂色，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它身上，竟像是覆了层细碎的银辉，远远望去，不似凡间生灵，反倒像从神话里走出来的灵物。

“射箭！别让它跑了！” 为首的猎人厉声喝道，三支羽箭几乎同时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小鹿的四肢。谁料那小鹿竟似通了人性，不等箭尖近身，它猛地侧身，雪白的身影如同柳絮般轻盈地避开，蹄子落在枯枝上，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更奇的是，它避开箭雨的瞬间，忽然抬头望向慕容澈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眸里竟似有流光转动。两个侍卫见状，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刀，就要上前合围，却被慕容澈抬手拦住：“慢着，这鹿不对劲。”

话音刚落，那小鹿突然纵身跃起，竟直接从两名猎人的头顶跳过。它跃动的轨迹极美，雪白的皮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林间的风似乎都为它放缓了速度。追在最前面的猎犬扑空后，对着它的背影狂吠，可那小鹿却丝毫不见慌乱，反倒像是在戏耍众人一般，每一次转折、每一次跳跃，都恰好避开围堵，甚至还能在奔跑中回头，用那双灵动的眼睛望向慕容澈，仿佛在确认什么。

“这哪里是鹿，简直是成了精！” 十叶忍不住低声惊叹，她行医多年，见过不少山间异兽，却从未见过这般有灵性的生灵。而慕容澈看着那小鹿的身影，心头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 方才在崖底，他昏迷前似乎也看到过这样一抹雪白，若不是这小鹿引着十叶找到他，恐怕他早已没了性命。

此刻，围猎的人越来越多，弓箭、长刀几乎将小鹿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可那小鹿依旧从容，它忽然调转方向，朝着慕容澈所在的方向跑来，速度快得惊人，雪白的身影如同闪电般穿过人群。猎人们惊呼着挥刀阻拦，却连它的皮毛都碰不到。

跑到慕容澈面前时，小鹿忽然停下脚步，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声音不似普通鹿鸣那般粗哑，反倒像玉石相击，清脆动听。紧接着，它用头顶了顶慕容澈的衣角，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温顺，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慕容澈心中一动，弯腰想要触摸它的头顶，谁料那小鹿却忽然后退两步，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跑去。这一次，它没有再戏耍众人，只是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枝叶掩映间，只留下满地被踩碎的露珠和一群目瞪口呆的猎人。

“这…… 这鹿真是神了！” 一个猎人喃喃道，手里的弓箭都忘了放下。慕容澈望着小鹿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看来，我这条命，还真是托了它的福。” 十叶站在一旁，看着少年眼底的暖意，忽然明白 —— 有些缘分，从来都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这鹿确实有些蹊跷，也许刚才让自己坠崖又恰好让慕容澈把自己救下，还让自己发现慕容澈的中毒的秘密，全是这个小鹿安排的。如此想来，弄不好不只是缘分这么简单，它莫非是灵物？而且这么多漠北王的手下包括漠北王围猎，它都能轻松逃过，定然不是寻常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