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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死寂，只有煤气灶上那锅鱼汤还在“咕嘟”冒着泡。
王云那句“下去见阎王”，像一把冰冷的剔骨刀，剐在每个人心尖上。
敖龙脸上的肌肉疯狂跳动，瞳孔缩成了针尖。
冷汗，顺着敖龙的鬓角流下。
他敢吗？
他敖龙拼搏大半生，打下三元镇这片江山，享尽荣华富贵，他敢拿这一切，跟王云这个疯子赌命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敢。
楼下那跳动的火把，那黑乎乎的冲锋枪口，还有这弥漫的汽油味，像一道冰冷的铁索，死死捆住了他的手脚，也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和勇气。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敖龙的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强行撑起场面放几句狠话，但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终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
“王云……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一出，等于是在向他身后所有马仔宣告，他敖龙，怂了。
王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走回沙发坐下，拿起筷子，在锅里搅和了一下，夹起一块稀烂的鱼肉，看了看，又嫌弃地扔回锅里。
“我想怎么样？”
他抬眼，目光落在敖龙那惨白的脸上：
“第一，这锅汤，是你那条宝贝金龙鱼炖的，不能浪费。”
他用筷子敲了敲锅沿，发出“铛铛”的脆响。
“你，把它喝了。”
“一滴，都不准剩。”
什么？！
敖龙猛地抬头，眼珠子瞬间布满血丝！
让他喝这用他风水鱼炖的、腥臭扑鼻的汤？！
这比当众抽他耳光还要屈辱百倍！
这是把他敖龙的脸面，扔在地上，还要踩上几脚！
“王云！你他妈别欺人太甚！！”敖龙失控地咆哮。
“欺人太甚？”
王云嗤笑一声，指了指窗外：“比起你让人在我门口放粉，想把我送进去吃枪子儿，我这点要求，算欺负你吗？”
“敖龙，搞清楚，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
“喝汤，或者……”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再说，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
灰鼠在一旁急得额头冒汗，悄悄拉了拉敖龙的衣角，低声道：“龙爷……忍一时……楼下……”
敖龙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那口翻滚的锅，看着里面那模糊的金色鱼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但他能怎么办？
楼下那把火，那把枪，就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不喝，立刻就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喝了，至少……至少还能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报复！
巨大的恐惧最终压倒了尊严。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拿个碗。
“就用这个。”
王云用脚尖踢了踢旁边一个刚才被阿峰喝空的的啤酒瓶。
敖龙的手僵在半空。
他闭上眼睛，然后，他猛地拿起那个脏兮兮的啤酒瓶，舀起满满一瓶浑浊滚烫的鱼汤！
汤汁顺着瓶身淌下，烫得他手一抖，但他死死握住。
然后在所有人复杂无比的目光注视下。
敖龙举起酒瓶，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去！
滚烫、腥咸、还带着鱼鳞和血丝的古怪液体强行涌入食道，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恶心和灼痛感。
敖龙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但他不敢停，只能拼命往下咽。
这一刻，他所有的威风，所有的地位，所有的骄傲，都被这瓶腥臭的鱼汤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着他狼狈吞咽的样子，阿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露出两排白牙，畅快无比。
阿耀和阿鬼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也闪过一丝快意。
活该！！
终于，一瓶见底。
敖龙猛地放下酒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很好。”王云淡淡开口。
敖龙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抬起头，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解脱——
这该死的羞辱，总算结束了吧？
“第二。”
王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前几天，在局子里喝了几天茶，心情很不爽。”
“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我兄弟们的压惊费……”
他伸出食指，在敖龙面前晃了晃：
“一百万。”
“现金。”
“现在就要。”
敖龙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喝了他的鱼，砸了他的场子，羞辱了他的人，现在还要他赔钱？！
这已经不是敲诈了，这是把他敖龙当成了可以随意榨取的肥羊！
“王云！！！你他妈……”敖龙目眦欲裂，还想挣扎。
王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语气转冷：“给你二十分钟。”
“钱不到，或者让我发现是连号的……”
他目光扫过楼下，意思不言而喻。
“楼下我那兄弟，脾气不太好，手容易抖。”
敖龙还想再说什么，但他看着王云那冰冷的眼神，以及阿峰再次若有若无抬起的枪口，所有反抗的念头都被压了下去。
“……给…给他……”
灰鼠连忙示意手下，很快，一百万现金被凑齐，装在一个袋子里，递到了王云面前。
王云随意瞥了一眼，对阿峰使了个眼色。
阿峰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接过手提箱，拎在手里颠了颠，冲着傲龙嘻嘻一笑：“龙爷，下次炖鱼还找你哟！”
这一句调侃，让敖龙浑身一个激灵，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干呕。
看着敖龙那副惨兮兮咳喘的样子，王云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领。
“汤也喝了，钱也给了。”
他瞄了一眼如丧考妣的敖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龙爷，招待不周，我们就不叨扰啦。”
紧接着，他大摇大摆地向包厢外走去，阿峰、阿耀、阿鬼等人赶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护在两旁。
阿峰临出门前还特意拎起那口炖鱼的锅，对着敖龙晃了晃：“龙爷，这锅我拿回去留个纪念，谢了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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