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洪武五年,秋。
夜深人静,格物学堂,总办办公室内。
张伟看着手机屏幕右上角那个不断闪烁的红色电池符号,眉头紧锁。
5%
这个数字,让他这几日寝食难安。
格物学堂的第一批学生即将毕业,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可他心中却又焦虑起来。他知道,一旦这块小小的“板砖”彻底没了动静,他脑中所有更宏大的蓝图,都将成为空中楼阁。
他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台上,可只敢让背板对着窗外,生怕那屏幕的光被任何人窥见。他不是没有想过充电,这一年多来,应天府晴空万里的日子也不少。但他这手机,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想要充满电,至少需要暴晒一整天。而在人多眼杂的京师,尤其是在守卫森严的格物坊内,他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放心这么做的‘绝对安全’之所。他有理由相信,虽然平时未发现异常,但是他绝对是在皇帝的监视之下。任何一次不经意的窥探,都可能为他引来杀身之祸。这种对暴露的恐惧,远比电量耗尽的焦虑,更让他感到窒息。
就在他为此而感到心烦意乱之时,另一个同样紧迫的问题,也被提上了日程。
学堂的议事厅内,所有核心的讲师都齐聚一堂。
“先生,”作为学堂教务长的赵启,第一个开口,“再过三月,便是学堂第一批学生入学满一年的日子了。按照您当初的规划,他们也该‘毕业’了。只是,这‘大考’,该如何进行?总不能,再让他们考一次数理化吧?”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鲁平瓮声瓮气地说道:“依我看,不如就让他们再造一台水力冲压机!上一次是咱们带着他们做,这一次,让他们自己从头到尾做一遍,谁做得又快又好,谁就算头名!”
“不妥。”陶升摇了摇头,“此举只能考校工科之能,化学、物理诸科的学生,又该如何评判?况且,只是重复旧物,也显不出我学堂的新本事。”
刘思道也抚着胡须,缓缓说道:“老夫倒有个想法。如今京师防疫初见成效,但乡野之间,依旧多有病患。不如,便以‘百草格物’为题,命学生们用先生所教之法,去分析、提炼各种草药的药性,制成新药。此举,既能救死扶伤,也能检验化学部之所学。”
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却始终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
格物学堂的学生,不同于国子监。他们的价值,不在于“皓首穷经”,而在于“经世致用”。一场能检验他们综合能力的“毕业大考”,必须是一个足够宏大、足够复杂、也足够有意义的真实项目。
“此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张伟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将手机电量的焦虑暂时压下。他看着桌上那张巨大的应天府舆图,目光在上面缓缓移动。
他的手指,划过了水泥路,划过了防疫井,划过了标准化的作坊……最终,他的目光,缓缓地,向上移动,落在了那座,位于应天府东郊的,巍峨的,紫金山之上。
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将他心中那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难题,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
他笑了。
……
第二天,紫禁城,武英殿。
张伟与太子朱标,联袂求见。
“父皇,”朱标先是呈上了一份关于格物学堂一年来教学成果的详细报告,而后,才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儿臣与张先生商议,为检验学堂学生一年所学,也为彰显我大明国威,恳请父皇恩准,由格物学堂第一批毕业生,为我大明,建造一座,皇家观星台!”
“观星台?”朱元璋的眉头,微微一挑。
“正是!”张伟上前一步,朗声奏道,“陛下,‘观星授时,钦定历法’,乃是天子受命于天,牧狩万民的,最重要之象征!自古以来,历朝历代,莫不以此为国之重器。”
“然,前元历法,早已疏漏百出,与如今天时,多有不合。臣以为,我大明,当有自己的历法!而欲定新历,必先观天象。故而,建造一座,能窥探日月星辰运行轨迹的观星台,乃是当务之急!”
“臣斗胆,请陛下,将此重任,交予格物学堂!以此,作为检验他们一年所学的,毕业大考!”
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又正中朱元璋的下怀!
自登基以来,朱元璋最在意的,便是自己这皇位的“正统性”。而“钦定历法”,正是向上天和万民,宣示这种“正统性”的,最佳方式!
更何况,这个能窥探天机的工程,本身就充满了无穷的吸引力。
“好!”朱元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场拍板,“此事,朕准了!”
“谢陛下!”
张伟和朱标,躬身谢恩。
张伟那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
他知道,自己那第二个目的,达成了。
紫金山,地势高亢,遮挡极少,是整个应天府,日照时间最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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