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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天生道体?我本是万人迷社畜! > 【番外】民国au3——男鬼如风,常伴吾身

连日的阴雨让整个上海笼罩在一股令人难以呼吸的潮湿中,连人坐久了都仿佛能长出蘑菇和青苔。

马喻才扯了扯领口,不安地在中堂等待着,耳边尽是门外屋檐雨点溅落的声音,将本就混乱的思绪搅弄得越发破碎。

进门时他已领略过严家大宅,两尊石狮坐镇,庭院松兰俊秀,门窗中柱都雕刻花纹,端庄又内敛。

马喻才一眼就看出是明代的工艺和手作。

大家基业稳固,一如这座大宅,风雨屹立,让家道中落、留洋归来的马喻才感慨万千。

如今时兴的是洋楼,中字号的老宅只屹立在华界。虽然在国外学的看的也都是西洋新建筑,但马喻才也不免怀念家中曾经的大宅院,惋惜这般精美的房屋不能传出去。

约莫几分钟后,终于来人了。

脚步声沉稳,柱边盘蛟的侧门走出一个矍铄的中年男人,后面跟着的正是俞执事。

严老爷严旭新神情严肃一丝不苟,马喻才在报上见过一两面,入职时倒是没能得见。

马喻才立刻站起来,等严老爷到了近处,将手放在腰后蹭了蹭,递出,低头道:

“久仰严老爷,小辈是设计处的助理营造师——马喻才。”

严老爷手中握着一根老木拐杖,桐油发亮,双目在马喻才身上扫了又扫,闪过一丝审判和排斥,拐杖重重敲下。

伴随咚的一声闷响,马喻才听见他从鼻腔里哼出的“嗯。”

严旭新无视了马喻才的手,绕过他在中堂太师椅上坐下了。

马喻才尴尬地收回了手,心里一上一下不安分起来。

严老爷似乎是不待见他。

大概是长子去世,陵墓安葬事宜又迟迟没安排妥当,迁怒给自己了?

马喻才看了俞执事一眼。

俞执事立刻附耳跟严旭新轻声说了些什么。

严旭新这才用手杖砸了砸地,开口道:“坐。”

马喻才落座后,严旭新道:

“事情交予你办,报酬不会少你的,既然你是我华盛的人,就明白华盛的规矩,这段时间不能私接外活,加上这是家族内部的事情,不宜外传,接下来必须住在严宅,建工期间不得与外人联络。”

马喻才不禁发问:“住在严宅?”

俞执事道:“事关重大,劳烦马先生保密,报酬定会更丰厚,工期内必不会怠慢,马先生回去安排妥当,三日后收拾些私人的衣物,严宅会准备好食宿和日常用品,派人来接。”

马喻才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

“那公司那边……”

“已经谈妥了,明天就下发通函,马先生放心,完事还是回公司就职,到时你便是正级营造师。”

严旭新掏出一方帕子咳了咳,肺部发出的声音嘶哑狂躁,仿佛是积病已久,咳完他哑声道:

“继尧他要求高,我找来的都看不上…唔咳咳!那…我也就不管了,式礼,之后他就由你处理了。”

这些话语未免不客气,马喻才心头略过一丝阴影。

那不安的预感像蜘蛛织在角落里的网,静谧而不起眼——

檐下连绵不绝不合时宜的湿雨、穿堂永远往他背上吹的极寒的风、耳廓里朦朦胧胧不知何方传来的叹息似的声响——他只当是木质结构百年来阴雨重压下的喘息。

这些预感早已浮现,他却压下了那份已然预见的不对劲,点了点头。

那时他怎会料想到、怎能料想到——

一次东家的邀约,竟让他搭进去了自己的一生。

严旭新双手放置在手杖上,锐利的目光一直打量着马喻才。

那目光让马喻才觉得自己像盘被端详够不够格上桌的菜,轻视的情绪不算明显,却也传到他心间,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脸上红了又白,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低下头,控制自己的表情。

对面的可是严老爷,他家中没落,万万得罪不起。

俞执事又附耳说了些什么。

严旭新闭目沉思了好一阵,才蠕动嘴唇,胡须也一颤一颤,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满:

“他……就这样吧,全权交给你了,式礼。”

马喻才目送严旭新离去,有些慌神,心脏莫名其妙地重重敲着肋骨。

后来他才发觉——潜伏的预兆如这栋老宅里的霉斑悄然蔓延,腐朽根系早已渗入内里,潮湿的腐朽感缠绕成宿命,他却错过了一次又一次逃离的机会。

……

从严宅出来后,街景和他上班常看的是截然不同的。

街上着名的酒楼和戏院伫立,低矮居民楼的形制也同租界那边不一样。

马喻才摁着帽子,裹着大衣御寒,缓步朝边界走去。

黄包车匆匆掠过,传过一丝丝脂粉香气,不知是哪位老爷的情人又去赴约,道旁的霓虹灯光,却都与他无关。

他朝守门大爷点了点头,收了封信,上了楼。

隔壁租房的日本学生正在开门,看见马喻才用不熟练的中文打了个招呼,“您好!”

马喻才点点头,感慨学生也不容易,步入自己的租房内。

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母亲寄来的,除了叮嘱他多吃多努力,还在信中盘算起相亲事宜,信中附上了他与女方的生辰八字,说他八字偏,勉强碰上位合意的姑娘,必须碰一面。

信中附上了一张照片。

马喻才叹了口气,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执笔写起信来:

“母亲大人膝下:

自别慈颜,倏已半载。

……

儿 文远 叩上”

在信中拒绝了母亲的建议,并解释了自己接下来去做工,会失联一段时日。

他又思虑片刻,将照片附信退回。

第二日不必上工,马喻才干事利索,很快就将两月内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剩下几日,难得有了闲时间,当即买了张票去电影院里消遣。

在街边招了辆黄包车,拉车的车夫是个善谈的,同他聊起天来。

路过几根柱子,上边都贴了东西,马喻才戴上眼镜仔细瞧了瞧,看见几个大大的触目惊心的红字——

“寻人启事?”马喻才念出来。

车夫侧头回道:“老爷侬真勿晓得?近日传闲话,讲是蚁媒(拐卖女子的)到搿搭(这边)拐人了,巡捕捉勿牢(抓不到)。”

马喻才近几日的确是忙得晕头转向,没怎么打听过社会事件,好奇道:“什么情况?”

车夫嘿了一句,“老爷勿是上海人啊?侬望望搿条马路上!廿岁出头格小姐妹,出门买件香云纱一转屁股人就烊脱了(不见了)!”

马喻才观察了一下,的确是寥寥无几。

车夫又道:

“先生侬有相好么,真要当心护牢!搿帮赤佬做事体邪门。”

“邪门怎么说?没有线索?”

“哎哟,搿种案子老早要是真有线索,巡捕房吃干饭(吃白饭)啊?讲起来真个邪气蹊跷——小姑娘陪人家去看戏文,等暗忒(了)场子,朋友立辣出口等伊,就轧辣几米外头瞟一眼个功夫,人呒没了!侬讲吓人伐。”

马喻才听了也觉得心惊,叹了口气,感叹一句:“乱啊。”

车夫也道:“啥人讲勿是啦?(谁说不是呢)”

“烊脱三个,除脱唐小姐,剩两个侪是十一月生,巡捕还讲搿是神棍作法,好笑伐?”

马喻才干笑。

倒让他想起昨日信中母亲的话,说什么他生辰八字能对上的女子不多。

恰好他就是十一月生的。

他只当是个巧合了。

到了地方,马喻才也发觉路上的女子寥寥无几,来回巡查的警员也多了一倍,街道上紧张的氛围萦绕。

连路过的人也小声交谈。

纵然如此,这些个失踪的女子也与他无关,他回家后便收拾了东西,搬入严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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