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南门。
守城的卫兵如往常一样注视着官道远方,忽然,他眯起了眼睛——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黑点,正缓慢地靠近。待那黑点渐近,才看清是一匹无人驾驭的幽州战马,马背上似乎还驮着一个人,那人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有情况!快下去看看!”队正心中一惊,立刻带着两名士兵冲出城门,谨慎地迎了上去。
靠近之后,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匹战马通体汗湿,口吐白沫,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马背上驮着的是一名幽州骑兵,他的后背插着几支断箭,盔甲破碎,浑身都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已然气息奄奄。
“是我们的人!快!抬下来,送医院!”队正急忙下令。
就在士兵们小心翼翼试图将他从马背上抱下来时,那名垂死的传令兵仿佛回光返照,猛地用一只沾满凝固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了队正的手臂,眼睛努力地睁开一条缝,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急切:
“我……怀里……怀里……有张……将军的……信……赶紧……送去……荀……荀大人……”
他艰难地喘息着,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
“他们……来了……快……!”
话音未落,他抓住队正的手骤然松开,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队正心中巨震,不敢怠慢,立刻从他紧紧捂着的胸前内袋里,摸出了一封被鲜血浸透大半、边缘已经发硬的信笺。他甚至来不及查看内容,对身旁士兵吼道:“你们处理这里!我立刻去州牧府!”
队正握着那封沉甸甸的血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城中心的州牧府,一路高喊“紧急军情!让路!”,引得街上百姓纷纷侧目,心中蒙上一层不安的阴影。
信件被火速呈送到总领幽州政务的荀彧手中。当荀彧展开那封血迹斑斑的信笺,看清上面张飞那熟悉的、此刻却显得仓促而决绝的字迹,以及所述内容时,他素来沉稳如山的面容骤然变色,拿着信纸的手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快!击警钟!关闭所有城门!落闸!!”荀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猛地站起身,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
“传令所有衙门,除必要文书外,所有官员、胥吏,即刻携带兵器,全部上城墙协防!”
“通知锦衣卫指挥使王越,蓟县所有锦衣卫,立即集结,全部开赴冠军侯府,护卫主母与小公子!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侯府半步!”
“速去幽州军校,请卢公(卢植)下令,所有军校学员,武装集合,按预定防区,立刻登城助守!”
“发布安民告示,告知百姓敌军来袭,愿助守城者,可至各城门司马处登记领取兵器!”
刹那间,沉重而急促的警钟声在蓟县上空回荡,一声接着一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城门在绞盘的嘎吱声中缓缓关闭,巨大的门闩落下,切断了内外的联系。
整个蓟县瞬间从往日的繁华安宁转入战时状态。官员们穿着官袍却提着刀剑匆匆奔向城墙;一队队黑衣的锦衣卫如同幽灵般迅速控制了冠军侯府周围的街道要冲;幽州军校的学员们虽然脸上还带着稚嫩,但眼神坚定,在教官和卢植的指挥下,扛着守城器械,跑步前往指定防段。
起初的慌乱之后,蓟县的百姓展现出了与幽州共存亡的决心。看到官员、学生都上了城墙,许多青壮年男子自发地站了出来。
“保卫家园!算我一个!”
“侯爷待我等如亲人为了幽州,岂能容冀州狗贼放肆!”
“爹,我也去!”
铁匠铺敞开了大门,将库存的刀枪分发出去;酒坊送来了烈酒给守城将士御寒;妇孺老人们则开始集中起来,准备担架、烧热水、煮饭食……
人心惶惶,却更有一股同仇敌忾的血性在弥漫。
刘锦正在与郭嘉、张任等人商议如何进一步巩固渤海各郡,一名风尘仆仆、身上带着明显血迹和伤痕的骑兵被亲卫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闯入大帐。那骑兵看到刘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举起一封被血和汗水浸透的布条,声音嘶哑欲裂:
“主公……卢奴……卢奴急报!张将军……让末将拼死送来……”
刘锦心中猛地一沉,快步上前接过布条,上面是张飞那熟悉的、却显得无比仓促潦草的字迹,只有触目惊心的九个字:
“袁北上蓟县危,我部灭。”
这九个字如同九道惊雷,接连劈在刘锦的头顶!
“翼德——!”刘锦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郭嘉和赵云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
“四万兄弟……翼德……”刘锦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怒火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站直身体,眼中布满血丝,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猛兽,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传令!所有骑兵,立刻集结!只带五日口粮,卸除一切不必要的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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