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甄府。
这座宅院虽不似冠军侯府那般显赫,却也清雅别致。自两年前中山郡局势渐稳,甄家为长远计,便将部分年轻子弟悄然迁至幽州核心蓟县,由沉稳干练的族人甄安主持事务,既为避祸,也为在这片充满生机的新兴之地寻找家族新的机遇。
后院闺房内,窗明几净。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更显成熟风韵的甄荣,正细心地为刚从幽州大学女子学院放学回来的妹妹甄宓梳理着长发。十三岁的甄宓愈发灵秀动人,坐在镜前,小脸上满是学堂带来的新奇与兴奋。
“三姐,”甄宓的声音清脆如黄鹂,“今日我们的女学究说,侯爷欲推行的新政,女子若学有所成,通过考核,将来或许也能如男子一般,出任官吏,为民办事呢!”
甄荣闻言,手中梳子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化为温柔的浅笑,继续轻柔地梳理着妹妹如瀑的青丝:“哦?是吗?那宓儿可要用心学习,将来定能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嗯!”甄宓用力点头,镜中的小脸满是憧憬。然而,她忽然转过头,灵动的大眼睛扑闪着,看向自己姐姐,话锋突兀地一转:“阿姐……我们来到蓟县已两年了。你……你真的不打算让侯爷知道你也在这里吗?”
甄荣的手彻底停住了。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微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轻响。
甄荣的目光有些飘忽,仿佛透过窗棂,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当年中山郡雪夜奔袭的惊险,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影。她与刘锦之间,虽无婚约,却因那次的救命之恩和后续的商业合作,有着一份难以言说的特殊联系和情愫。
良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将妹妹的身子扶正,继续为她编发,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宓儿,侯爷如今贵为北地之主,日理万机。他与侯夫人伉俪情深,又新得世子,正值鼎盛之时。我们甄家在此安居乐业,稳步经营,便是最好。何必……再去徒增烦扰呢?”
她的话语看似理性豁达,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落寞,却未能逃过早慧的甄宓的眼睛。
甄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小声嘀咕道:“可是……侯爷是好人啊。而且,阿姐你明明……”
“好了,头发编好了。”甄荣打断了她的话,将一枚精致的玉簪别在妹妹发间,笑容重新变得明媚,“快去温习功课吧,莫要想这些无关之事。”
她将妹妹打发走,独自一人走到窗边,望着冠军侯府的方向,怔怔出神。蓟县的天空广阔,但她与那个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名为“时移世易”的薄纱。她知道他就在这里,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这份深藏于心的秘密与距离,或许就是她选择守护这份事业与回忆的方式。
翌日,幽州大学。
晨曦微露,学子们三两两走向各自的学院。在一处连接男子学院与女子学院的回廊下,甄宓眼尖,看到了那个身着素净学子服、身姿挺拔如修竹的身影。
“孔明!”她清脆地唤了一声,提着书袋小跑过去。
诸葛亮闻声回头,见是甄宓,清俊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拱手一礼,动作流畅自然:“宓妹妹,早。”
甄宓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扬起小巧的下巴,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娇憨与“兴师问罪”的意味,哼了一声:“哼~某些人呢,每天就知道埋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诸葛亮被她问得一怔,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困惑,诚恳地问道:“何事?还望宓妹妹提醒。”
见他果然忘了,甄宓摇了摇头,语气更加“不满”:“就是上次你兄长诸葛瑾大人生辰那日,我让你把侯爷赏赐给你的那本亲笔注解的《九章算术》带来学院呀!可不是我自己想看,是我们蔡学究知道侯爷对此书见解独到,想借去用咱们幽州雪纸誊抄一份,作为我们女子学院的算学教材呢!这个事情,连张璇校长都是知道的!你怎么还没给我带来?嗯?”
她一连串的话语如同玉珠落盘,又快又清晰,最后那个微微上扬的“嗯?”更是带足了质问的气势。
诸葛亮听完,恍然大悟,随即脸上露出歉意,抬手轻轻一拍自己的额头:“啊!竟将此事忘了!实在对不住,宓妹妹。”他解释道,语气依旧温和,“这几日回到家中,常与奉孝先生、辩师兄等人推演我军南下冀州的种种可能,心神沉浸其中,一时疏忽了。明日,明日我一定将书带来,亲手交予你,可好?”
他态度诚恳,认错及时,让甄宓那点小小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她这才注意到诸葛亮眼下的淡淡青黑,知道他确实是在忙碌正事,便也放缓了语气,但还是故作严肃地伸出小指:“那说好了!明日!若是再忘,我就……我就告诉蔡学究,说是你耽误了我们女子学院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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