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京中落了今岁第一场雪。碎雪如絮,轻拂昭镜司绯色檐角,转瞬便积了层薄霜似的白,却压不住大堂内的融融暖意——银丝炭燃得正炽,暖意裹着松烟香气漫溢,映得“昭雪天下”匾额上的鎏金熠熠生辉。案上累起半人高的卷宗,皆贴“已结”“待结”的朱红签票,几名探员环着江澈,正凝神看他展开一幅标注红点的舆图,指尖在图上轻点,似在推演部署。
“大人仍在宫中?”苏绾将温好的姜汤置于案上,瓷碗氤氲着白汽,她抬眸望向宫城方向,鬓边银绒花沾了星点雪沫,衬得眉眼愈发清丽,“昨夜陈默破译张忠旧信,言其在崂山有隐秘据点,本当今早禀明大人的。”江澈指尖点在舆图“崂山”旁的红点,剑眉微蹙,声线沉稳:“昨夜急报递入宫时,陛下正与大人议年度政绩册,想来此刻该是议至紧要处。张忠那据点周遭设了三道暗哨,我已遣人携先父遗留的机关图前往,定叫他插翅难飞,瓮中就擒。”
话音未落,青鱼掀着风雪帘快步而入,绯色官袍下摆沾了雪水,却难掩眉宇间的喜色,高声禀道:“大人回来了!陛下还传了口谕——今日午时,御书房偏厅召集群臣与昭镜司核心探员,共议年度政绩,同谋来年大计!”
沈惊鸿踏入大堂时,身上还携着宫城的风雪寒气。她解下素色貂裘递与青鱼,目光扫过案上舆图与卷宗,声线染着暖意却不失沉稳:“张忠据点的线索我已知晓,陈默破译的信中提‘崂山观海阁,藏有陵中物’,那‘陵中物’必是先帝陵寝案的关键证物,缉拿之时切记保全证物,万不可损。”她取过姜汤浅啜,暖意顺着喉间漫至腹内,续道:“午时御书房议事,江澈、苏绾、陈默随我同往;其余人留司整理年度案宗,尤以江南贪腐案涉案官员名录为重,需与吏部考核册逐一核对,不可有半分错漏。”
午时的御书房偏厅暖香袭人,铜铸瑞兽暖炉燃着松针,清冽香气与茶香交织。厅中设一张紫檀长案,案上整齐码着七八个朱漆卷宗匣,分别贴“昭镜司”“吏部”“户部”“礼部”的黄绫标签。萧玦已卸龙袍,身着玄色暗纹常服,乌发以玉冠束起,见沈惊鸿等人入内,抬手示意落座,开门见山:“不等那些世家老臣了,咱们先议——沈大人,张忠的缉拿事宜部署得如何了?”
“回陛下,臣已令江澈率二十名精锐探员赶赴崂山,携江远山先父遗留的机关图,针对观海阁暗哨布设反制阵型。”沈惊鸿将一卷桑皮纸部署图递上,指尖点在图中朱红标记处,“观海阁三面环海,唯一条石阶可通,江澈已令人在阶下布设‘绊马索’与‘迷烟阵’,断其陆路退路;另令陈默携破译书信赶赴青州,协调当地府衙封锁海岸诸口,严防张忠从海上潜逃。”
萧玦执图细看,龙眸中闪过赞许之色,颔首道:“江远山的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这般部署,张忠纵有飞天遁地之能,亦难脱身。”他话锋一转,翻开案上最厚重的一具卷宗匣,“此乃本年度政绩总册,咱们先从昭镜司说起——自你执掌昭镜司以来,审结旧案三十七桩,新案五十四桩,其中江南贪腐案牵涉官员六十二人,追回赃款两百三十万两,解救流离百姓一千三百余人。这份功绩,足以告慰令尊在天之灵。”
沈惊鸿心中微暖,目光落在卷宗匣旁那本蓝布封皮的《吏治策》上——那是先父手稿,如今已由萧玦刊印成册,分发至各州府衙。“此非臣一人之功。”她侧身示意身后江澈三人,声线恳切,“江澈勘破江南漕运暗账,苏绾复原焚毁账目,陈默破译二十余封加密书信,更有昭镜司上下探员同心戮力,方得此成效。尤为关键者,陛下力推新政,为昭镜司查案扫清世家掣肘,若非如此,江南一案绝难顺遂审结。”
“你倒会给朕戴高帽。”萧玦失笑,取过一本漕运账册翻看,语气却带着真切赞许,“但朕亦有实言——若非你以铁证接连扳倒刘嵩等世家权臣,新政亦难落地生根。便说吏治考核,今岁查出贪腐官员八十七人,其中六成是昭镜司提供的线索;科举改革录取的寒门学子中,十二人是你从冤案家属中发掘的贤才,这些皆是实打实的功绩,掺不得半分虚浮。”
正言间,内侍轻步入内通报:“陛下,百官已至殿外。”萧玦敛去笑意,神色一沉,沉声道:“既已到齐,便开诚布公——今日议年度政绩,不尚虚文,只论实效;谋来年大计,不避艰困,只商解法。先由昭镜司沈大人详述本年度查案功绩,再由各部尚书补充。”
沈惊鸿起身,将江南贪腐案的证物清单、旧案平反名录、新案审结统计册一一铺展于案上,声线清亮如玉石相击,震彻偏厅:“本年度昭镜司核心功绩有三:其一,勘破江南贪腐巨案,擒获主犯李默、刘启,扳倒吏部尚书刘嵩,追回赃款两百三十万两——其中百万两已用于修复江南溃决水渠,三十万两安置流离百姓,余银存入户部专项账户,充作冤案平反抚恤之资;其二,平反旧案三十七桩,含江澈之父江远山青州冤案、苏绾之叔江南通判冤案等,涉案冤屈官员百姓共计一百零九人,均已恢复名节,发放抚恤;其三,助力新政推行,为科举改革举荐寒门人才十二名,为吏治考核提供贪腐线索八十七条,查处州府级官员十二人,县级官员七十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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