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钜子：从李斯开始逆天改命 第582章 见百姓笑容由衷喜

李斯继续沿着乡间小路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位于溪流边的村落旁。村口有几株高大的榆树，树冠如盖，投下大片阴凉，树下聚集着一些正在歇晌的村民。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打着盹，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有壮年男子，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汗珠，正专注地修理着手中的犁铧；也有妇人坐在光滑的石墩上，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照看着在身边蹒跚学步、追逐嬉戏的幼童。阳光透过榆钱树密密匝匝的叶片缝隙，洒下无数跳跃的、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身上，与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溪水潺潺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安宁祥和的乡村憩息图。

李斯的到来，起初引起了一些村民好奇的打量。他虽身着布衣，手持藤杖，但那不同于寻常老农的沉静气度，还是让村民们多看了几眼。不过，见他并无随从，也无官差模样，只是独自一人，神情平和，目光温和，那份警惕便很快消散。村民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各自的闲谈和劳作上，仿佛他只是偶尔路过此地的寻常老者。

李斯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在不远处一块被溪水冲刷得较为平整的大青石上坐下，将藤杖置于身侧，静静地观察着眼前这幅鲜活的景象。他看到几个刚从田里回来的年轻后生，将锄头靠在树根旁，用汗巾胡乱擦了把脸，便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几卷磨损严重、用麻绳系着的简牍，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小圈，低声而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时而争辩得面红耳赤，时而又因达成共识而频频点头，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沉重的竹简，而是关乎未来的钥匙。李斯侧耳细听，他们讨论的似乎是《秦律》中关于田租、徭役的条文，以及朝廷新近颁布的鼓励开垦荒地、减免新垦地赋税的政令，该如何在本乡具体落实，才能既符合律法，又最大程度惠及乡里。他们并非官吏，只是普通的农家子弟，却对律法和时政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和颇为深入的理解，这让李斯深感惊讶，继而便是深深的慰藉。这无疑是朝廷多年来推行“以法为教，以吏为师”、以及通过“学室”和“制科”选拔人才等政策，潜移默化，使得律法知识和家国意识逐渐深入乡野，所带来的积极影响。文明的根基，正在于此。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石匠，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就着溪边湿润的空气，用粗糙的凿子和锤子，小心翼翼地在溪畔一块大青石上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或兽面图案，旁边放着几个已经做好的小石锁、石臼、石磨盘，显然是准备拿到附近市集上换些钱粮，贴补家用。他的动作因年迈而缓慢，却异常沉稳、精准，每一锤落下都恰到好处，石屑纷飞间，粗糙的石坯渐渐显露出预想的形态。老石匠的脸上，没有急于求成的焦躁，也没有对劳作的厌烦，只有一种全神贯注、沉浸于创造过程的神情，仿佛他手中雕琢的并非冰冷的顽石，而是有生命的存在，他正与之对话，引导其呈现出应有的模样。这种专注于技艺本身的沉静，让李斯动容。

然而，最触动李斯心弦的，并非这些具体的劳作或讨论，而是那些寻常村民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毫无矫饰的笑容。那抱着胖嘟嘟孙儿的老妪，听着孙儿咿呀学语、用小手抓挠她脸颊时，脸上绽开的、如同秋日菊花般层层叠叠的皱纹里都盛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慈爱笑意；那修理犁头的精壮汉子，与同伴就某个榫卯该如何加固才能更耐用而开玩笑时，互相打趣，发出的那种爽朗、浑厚、充满生命力的笑声，惊起了树梢的麻雀；那坐在石墩上做着针线活的年轻妇人，听到自家蹒跚学步的孩子忽然含糊不清地喊出一声“娘”时，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泛起的那抹温柔如春水般的弧度，连眼底都漾开了粼粼波光……

这些笑容，并非逢迎权贵的谄媚，也非身处困境的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源于对当下“仓廪实”、“衣食足”的满足感，以及对未来生活拥有平稳预期的安全感。他们交谈的内容，无非是谈论着今年的麦子长势，议论着昨日市集上粟米的价钱是涨是跌，操心着家中适龄儿女的婚事该如何筹措，语气中或许有日常的琐碎烦恼，有对天气的担忧，却绝无乱世之中那种朝不保夕、命如草芥的深刻惶恐与绝望。他们的眼神是清亮的，透着朴素的希望；他们的姿态是放松的，享受着劳作间隙这难得的闲暇；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安宁、平和与满足，是任何权力和财富都无法直接赋予的，它是一个时代是否真正称得上“治世”的最真实、最敏感的体温计。

李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溪边另一块沉默的石头，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张张带着由衷笑容的面孔，聆听着这片土地上最平凡、却也最动人的声音。他自己的嘴角，也不知不觉地、微微地上扬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的、如同初春暖阳融化溪冰般的喜悦之情，在他那历经沧桑的心田深处，缓缓地流淌、弥漫开来。这喜悦，并非源于他个人曾经的位极人臣、功成名就，而是因为他清晰地看到，自己与无数同僚毕生所孜孜以求、甚至不惜呕心沥血去构建和维护的那个“治世”，其最终极的目标与最珍贵的成果，不就是为了让这千千万万、如同眼前这些村民一般的普通黎民百姓，能够拥有如此发自内心的、安稳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笑容吗？

他曾执掌帝国权柄，一言可决万人之命运，一笔可定邦国之兴衰；他曾立于权力之巅，享尽世间极致的荣华与尊崇。但此刻，坐在这乡野溪畔，他觉得，眼前这抱着孙儿的老妪一个朴素的、满足的笑容，那修理农具的汉子一声爽朗的笑声，其背后所承载的价值与意义，远胜过往昔他所获得的一切煊赫权势与浮华尊荣。因为他深刻地知道，这平凡笑容的背后，是仓廪的日渐充实，是律法的相对公正得以维系，是四境的大体安宁，是帝国的根基正在走向稳固。见此淳朴而真挚的笑容，他由衷地感到一种深沉的喜悦，那是一种彻底超越了个人得失恩怨的、宏大的欣慰与满足，仿佛一生的奔波、算计、荣辱与挣扎，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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