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钜子：从李斯开始逆天改命 第390章 杀之恐负先帝托

在那段充斥着煎熬与挣扎的权衡时日里，“杀”这个最直接、最彻底的选项，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总在不经意间掠过李斯的脑海。它带着一种血腥的诱惑，仿佛只要手起刀落，眼前所有的政治困境和潜在威胁便能烟消云散。然而，每当这个念头稍一清晰，甚至还未及在他心中成形，一股无形却无比强大的力量便会骤然涌现，将他的思绪猛地从这危险的悬崖边拉回。这力量的源头，正是先帝扶苏临终前那一声微弱却重若泰山的嘱托——“勿伤之”。

“杀之，恐负先帝托！”

这短短的七个字，此刻却重于千钧，沉甸甸地压在大秦丞相李斯的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闭上眼，甘泉宫寝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浓重的药味与死亡的气息交织，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先帝扶苏苍白如纸的面容。他清晰地记得，那位以仁德着称的君主，是如何用尽生命最后的一丝气力，艰难地抓住他的手。那双原本温和睿智的眼睛，此刻因疾病而浑浊，却依然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那里面有对手足兄弟胡亥深深的不舍，有对帝国未来的忧虑，更有对他李斯这个受托孤之重的丞相，最恳切的哀求。那不是一道冷冰冰的帝王诏令，那是一个仁厚的兄长，在生命烛火即将熄灭之时，对弟弟所能做出的最后、也是最无力的保护；同时，那也是扶苏对他李斯个人品性、政治良知和处事智慧的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沉甸甸的期许。

倘若真的就此杀了胡亥，无疑是对这份厚重托付最彻底、最无情的背叛。扶苏的一生，都在努力推行仁政，竭力想要扭转始皇帝晚年留下的严苛与暴烈风气。他甚至在生命的终点，念念不忘的仍是保全兄弟的性命，这本身就是其“仁”之信念最深刻、最纯粹的体现。如果他李斯，此刻为了所谓的“斩草除根”、为了图谋“永绝后患”，就悍然将先帝竭力想要保护的幼弟秘密处决，那么，他与那些他向来鄙夷的、只知滥用刑罚、崇尚暴力解决的酷吏狱官，又有何本质区别？将来九泉之下，他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先帝扶苏那充满失望与痛心的眼神？每思及此，李斯便感到一阵心悸。

更进一步思量，此举必将在他李斯的政治履历上，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擦除的污点。“屠戮宗室”、“欺淩孤儿（胡亥虽已成年，但在波谲云诡的政治漩涡中，无异于待宰的羔羊，处于绝对弱势）”的恶名，将会像附骨之疽，伴随他一生。即便他能够依仗当下的权势，暂时压制住朝野的非议，但在那些秉笔直书的史官笔下，在后世人的悠悠众口之中，他李斯的形象，恐怕都将被永远定格为一个背信弃义、手段残忍毒辣的权奸形象。这与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成就一代“贤相”之名，希望能够辅佐君主、安定天下、青史留美的夙愿，简直是南辕北辙。

再者，从现实利害权衡，贸然杀死胡亥，极有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政治动荡。尽管胡亥本人势单力薄，缺乏根基，但他身上流淌的毕竟是始皇帝的血脉，是堂堂正正的公子。在宗室亲贵和一些念旧的臣子心中，未必没有一丝对先帝骨血的同情与潜在支持。若处理不当，轻易杀之，很可能刺激到这部分人敏感的神经，让他们觉得顾命大臣心肠狠辣，连先帝竭力保全的兄弟都不肯放过，从而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恐惧，这对于眼下亟需稳定和团结的帝国核心而言，无疑是埋下了一颗危险的种子，极其不利于大局的稳定和长远的发展。

因此，无论是出于对先帝托付的个人情感、维护自身政治道义的考量，还是基于现实政治利益的冷静计算，“杀”这条路，对李斯而言，都充满了难以逾越的障碍和无法承受的代价。杀之，确实深恐辜负了先帝临终托付之重，也极有可能毁掉自己苦心经营一生的名声和理想。他必须，也必然要竭尽全力，去寻找另一条道路——一条既能遵循诺言保全胡亥的性命，又能确保帝国权力平稳过渡、消除一切潜在风险的，更为艰难，却也更为稳妥的两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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