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钜子：从李斯开始逆天改命 第207章 六国遗民疑且望

当关中和老秦故地的百姓因徭役赋税的减轻而稍得喘息之时，在广袤的关东原六国之地，情况则更为复杂微妙。生活在这里的六国遗民，其心态远非一个“喜”字可以概括，更多的是深深的疑虑与谨慎的观望。

秦灭六国，距今不过十余年。战争的创伤尚未完全抚平，亡国之痛、宗庙倾覆之恨，依然沉淀在许多遗民，尤其是旧贵族和士人的心底。始皇帝时期的高压政策——强制迁徙、严刑峻法、文化统一——更是加深了这种隔阂与怨恨。在他们眼中，秦是征服者，是毁其家园、灭其社稷的虎狼之邦。

如今，虎狼忽然收起了爪牙，换上了一副“仁德”的面孔。减免赋税？停罢徭役？赦免刑徒？这些政策听起来固然动人，但在许多六国遗民看来，这不过是征服者的又一种统治策略，甚至是诱使其放松警惕的陷阱。

在旧齐地临淄的一处深宅大院内，几位身着旧时齐地服饰、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在密谈。他们是原齐国的没落贵族后裔。

“秦人狡诈，不可轻信。”为首的老者捻着胡须，眼神阴鸷，“那扶苏小子，与其父嬴政并非一路，看似仁弱。然则，这减免赋税，焉知不是收买人心之计？待我等放下戒备，恐怕就是他们挥起屠刀之时！”

“不错，”另一人接口道，“听闻那李斯，楚人出身，却为虎作伥，最是狠毒。赵衮案杀人立威，便是明证！秦法之酷，未曾稍改。如今示之以柔，其心难测啊！”

他们决定，约束族人，暂不响应朝廷所谓“仁政”，赋税若减，便暗自积蓄力量；徭役若停，便让依附的佃户青壮暗中操练。他们在观望，观望这新政能持续几时，观望秦廷内部是否会因此而生变。

而在原楚地郢都附近的一个村落，情况又有所不同。这里的平民百姓，在秦统一后承受了同样沉重的赋役，对秦的统治并无好感，但也没有旧贵族那般强烈的复国执念。他们更关心的是眼前的生计。

“皇帝说减税，倒是真的少收了些粟米。”一个老农蹲在田埂上，对邻人道，“官府也没再来拉人去修那劳什子宫殿。可是……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谁说不是呢？”邻人叹道，“谁知道这好日子能过几天？秦官府的话，翻脸比翻书还快。再说了，那些过去的贵族老爷们，暗地里还在活动，万一他们闹将起来，咱们夹在中间，岂不是又要遭殃？”

他们选择的是被动接受。朝廷给好处，便拿着；但绝不主动靠近，也绝不轻易表达对秦廷的认可。他们像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和家人，静观其变。

还有一部分原六国的士人，如儒家、道家等学派的学者，他们对秦的“以法为教、以吏为师”的文化政策深恶痛绝。如今虽然文化管控似乎有所松动，私下讲学不再像以往那样被严厉追究，但他们依然心怀警惕。

“秦人重法黜儒，其本难移。”一位隐居的原赵国儒生对弟子们说，“如今稍弛禁锢，或是因其内政不稳，不得已而为之。吾辈当借此机会，默传圣贤之道，保存文明火种，切不可被其小恩小惠所迷惑，失了气节。”

这种普遍存在的“疑且望”的心态，使得新政在关东地区的推行效果大打折扣。许多优惠政策，因为基层官吏的消极执行（其中不少本身就是六国旧吏或与旧势力有牵连）和民众的疑虑观望，未能完全落到实处。朝廷的仁政，如同投入一潭深水中的石子，虽然激起了一些涟漪，却未能真正搅动水下的暗流。六国遗民们，如同蛰伏的冬虫，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待着下一个季节的变化。他们是大秦帝国肌体上最深、也最难以愈合的伤口，处理得当，或可化为血肉；处理不当，便是溃烂的根源。李斯和他的新政，能否真正赢得这部分人的心，将是决定帝国能否实现长治久安的关键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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