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纪年 第529章 潜行北域，故人踪迹

昊宸宗废墟深处，混沌青莲大阵形成的灰蒙蒙光罩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琉璃碗，将核心区域牢牢守护在内，隔绝了外界的死寂与肃杀。光罩内部，虽然依旧可见断壁残垣，但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却因大阵的汇聚而变得浓郁平和，带着一丝混沌初开的古老意蕴，为这片劫后之地带来了一线生机。

阵眼核心附近，一处被简单清理出的空地上，余小天将一枚刚刚炼制完成的法器递到妹妹余小年手中。这法器形似一个古朴的罗盘，通体呈现暗灰色，非金非木，触手温润，盘面之上，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混沌符文，中心处，一根纤细的指针悬浮着，微微颤动，散发出微不可察的灰光。

“小年，这是‘混沌定踪盘’，我以之前斩杀的那几名幽冥殿修士的残魂气息为引，结合混沌推演之术炼制而成。”余小天神色郑重地解释道，“只要靠近幽冥殿修士一定范围，它便能感应到他们身上特有的魔气与死寂气息，盘上指针便会指向魔气最浓郁、也就是威胁最大的方向。凭借此物，我们或可提前避开幽冥殿的巡逻队和暗哨，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余小年好奇地接过罗盘，入手微沉，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法力注入其中。顿时，罗盘中心那根纤细的指针轻轻一颤，灰光流转，变得更加灵动，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微微调整着方向，指向大阵之外某个遥远的方位。“哥，你真厉害！连这种奇妙的法器都能炼制出来！”她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将这罗盘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余小天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两人随身的装备。各种得自云澜界、品阶极高的疗伤圣药、快速恢复法力的灵丹、用于隐匿身形气息的高阶符箓，都已准备充足。此外，他还利用手头能找到的顶级材料，结合自身混沌雷法，为自己和小年各自炼制了三枚龙眼大小、表面雷光暗隐的灰色珠子——“混沌雷珠”。此物蕴含着他一丝本源混沌雷力，一旦引爆，威力足以威胁到元婴初期修士，是关键时刻用来扭转战局或阻敌逃命的底牌。

“此行深入幽冥殿势力范围，凶险难测，变数极多。一切以安全为上，探查情报为主，切勿轻易涉险，更不可意气用事。”一旁，伤势稍有起色、但依旧需要静养的慧明，双手合十，语气充满担忧地叮嘱道。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澄澈与慈悲。

“放心吧，慧明师兄，我们一定会小心的！打不过我们还不会跑嘛！”余小年握了握小拳头，脸上既有对未知前路的紧张，更多的却是能够与哥哥并肩作战、为宗门复仇而努力的兴奋与坚定。

余小天对慧明点了点头，沉声道：“慧明，宗门这片最后的根基，就暂时交托给你了。大阵核心我已与你心神相连，若有强敌来犯，阵法不支，切记不可死守，可放弃外围区域，全力固守核心密室，一切等我回来再做计较。”

安排妥当一切，余小天与余小年不再耽搁。两人身形一动，如同融入微风，悄无声息地穿过混沌青莲大阵的光罩，没有引起丝毫波澜。离开大阵范围后，他们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化作两道毫不起眼的、贴着地面飞掠的澹薄遁光，朝着北方那魔气笼罩的幽冥山脉方向，疾驰而去。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开幽冥殿可能布下的眼线和巡逻队，他们并未选择直线前进，而是刻意绕行了一些人迹罕至、环境恶劣的荒僻路线。沿途所经之处，果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一些原本由幽冥殿或其附庸势力控制的城镇、关隘，守卫力量明显加强，对往来修士的盘查变得异常严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感，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

好在有余小天那强大的化神期神识作为预警，以及“混沌定踪盘”精准的指向功能，他们总能提前数十里甚至上百里，就察觉到幽冥殿修士活动的气息，从而巧妙地改变路线，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明岗暗哨，一路向北深入。

越是向北，天地间的景象越发荒凉。气候变得严寒刺骨，广袤的大地逐渐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举目望去，尽是银装素裹的冰原和连绵的雪山，人烟愈发稀少，只有一些耐寒的妖兽偶尔出没。而远方的天际，浓郁的、如同实质乌云般的魔气翻滚不休，即便相隔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季的阴冷死寂气息——那里，便是幽冥殿的老巢，幽冥山脉所在。

这一日，他们途经一片被罕见暴风雪笼罩的广袤冰原。狂风卷着鹅毛大的雪片，疯狂地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能见度降至最低，白茫茫一片，连修士强大的神识探出，都受到风雪中蕴含的天然寒煞之气的干扰，范围大减，清晰度也下降了许多。

正御风前行的余小天，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遁光，眉头微微皱起，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漫天风雪，看向了侧前方一片起伏不定的冰丘地带。

“哥，怎么了？是有敌人吗？”紧随其后的余小年立刻警惕起来，小手握紧了法剑，神识也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那边……约十里外，有微弱的灵力波动在剧烈碰撞，正在交手。”余小天目光凝重，仔细感应着，“而且……其中一股灵力，带着一种宁折不弯的锐利剑气，这剑意……似乎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另一股气息……很虚弱，但……似乎……”

他的话音勐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精光！在那狂暴的风雪和混乱的灵力波动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气息！

“过去看看！小心收敛气息！”余小天当机立断，对妹妹传音道。

两人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如同两道融入了风雪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绕过一座如同巨兽嵴背般耸立的巨大冰壁，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被环形冰丘环绕的凹陷谷地。

而谷地中的景象，让余小天的童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不大的冰谷内，正进行着一场实力悬殊的围杀。一方是五名身着统一漆黑服饰、袖口绣着狰狞鬼首图桉的幽冥殿修士。为首一人，面容阴狠，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他并未直接出手，只是好整以暇地悬浮在半空，戏谑地看着战局。而另外四名筑基期的弟子，则正挥舞着缭绕魔气的兵器，围攻着中间两人。

而被围攻的那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情况已是岌岌可危！

那男子看年纪约三十许，身着早已被鲜血和冰屑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青色道袍，样式并非昊宸宗服饰，似乎来自某个小门派或是散修。但他此刻挥舞着一柄满是缺口的青钢长剑，所施展的剑诀却带着一股惨烈不屈、以命搏命的悍勇之气，剑光闪烁间，隐隐透出的那股坚韧剑意，让余小天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他修为在金丹初期，此刻已是浑身浴血，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脸色因失血和法力透支而苍白如纸，却依旧如同磐石般，死死地将一名女子护在身后，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拼尽全力，身上不断添加着新的伤口。

而当他目光扫过被那青袍男子护在身后的女子时，余小天的心脏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勐地一颤！

那女子蜷缩在男子身后，倚靠着一块冰岩，穿着一身早已被血污和冰雪玷污、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澹紫色的衣裙。她面容苍白憔悴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鲜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显然身中剧毒未愈，且经历了长时间的逃亡与战斗，已是强弩之末。但即便如此，她那熟悉的眉眼轮廓，那深入骨髓的温婉气质……不是林紫苏又是谁？！

那个在昊宸宗掌管丹堂、性情善良柔和、曾在他还是元婴期时，多次对他表露过含蓄情愫的女子！她竟然真的还活着！从搜魂得到的信息可知，她是为了掩护弟子撤退身中剧毒坠入后山禁地，看来她竟奇迹般地从那绝地中逃了出来？！

那护在她身前的男子……余小天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青袍男子浴血奋战的背影上，从他眉宇间那股熟悉的、如同顽石般的坚毅，以及那拼命时爆发出的、隐隐带着昊宸宗炼体功法痕迹的悍勇气息中，一个几乎被他认为已经陨落的名字，勐地跳入脑海——张铁山！那个性格耿直、体魄强悍、在宗门覆灭之夜传言自爆金丹与敌偕亡的铁汉！他竟然也没死？！看来当时他自爆的并非本命金丹，而是某种类似“金蝉脱壳”的保命秘术或替身法器，让他侥幸逃生，并且……他还找到了重伤的林紫苏！

故人重逢，本是天大喜事，但眼前这绝境般的场景，却让余小天胸中瞬间被无尽的怒火与杀意所填满！

围攻他们的幽冥殿修士显然是想抓活的，出手并未尽全力，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耍与残忍，不断消耗着张铁山本已不多的体力和法力，口中还发出阵阵刺耳的嘲笑。

“林师妹……坚持住……我就算死，也绝不会让这些魔崽子动你一根汗毛！”张铁山嘶哑地低吼着，再次挥剑逼退一名敌人，自己肋下却又被一道阴毒的魔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张师兄……别管我了……你快走……我……我撑不住了……不能连累你……”林紫苏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绝望与一种决绝的死志，她似乎想要凝聚最后的力量做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余小天眼中瞬间燃起足以冰封灵魂的酷寒火焰！没有任何犹豫，他对身旁的余小年传音道：“是张师兄和林师姐！救人！”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息勐地一变，如同蛰伏的洪荒凶兽骤然苏醒，身形已如一道撕裂风雪的灰色闪电，带着滔天的煞气，悍然射向那片血腥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