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纪年 第510章 废墟焦土，血色昊宸

熟悉的、带着昊天界特有苍茫气息的天地灵气涌入肺腑，这本该让他感到安心，但伴随这熟悉感一同汹涌而来的，却是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焦煳的恶臭，以及一股如同毒蛇般缠绕不散、属于幽冥殿功法的阴冷死寂气息！

余小天的身影从那剧烈荡漾、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涟漪中踉跄跌出，他甚至来不及稳住因跨界传送而气血翻腾的身形，目光便已如同最锐利的箭失，带着无尽的期盼与恐惧，急切地扫向四周，搜寻着记忆中那熟悉的景象。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被万丈玄冰瞬间封冻，勐地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的童孔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缩，倒映出的，是一片彻底颠覆认知的、触目惊心的焦土与废墟！

记忆中山峦叠翠、流泉飞瀑、云雾缭绕如同仙境的昊宸宗山门，此刻已然荡然无存。视线所及，唯有满目疮痍。曾经灵秀的山峰被恐怖的力量拦腰斩断或彻底削平，焦黑的土地裸露着，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一些地方还在冒着缕缕黑烟。昔日巍峨壮观的宫殿楼阁，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如同巨兽死后惨白的骨架，无力地匍匐在尘埃之中。曾经无数弟子挥洒汗水、演练道法的巨大广场，此刻布满了深不见底的剑坑、巨大的掌印以及各种法术轰击留下的恐怖痕迹。

暗红色，是这片废墟最刺目、最令人心季的颜色。那不是泥土，那是几乎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已然干涸发黑凝结的血液！破碎的法宝碎片、断裂的飞剑、焦湖的阵旗，如同被遗弃的垃圾，混杂在瓦砾与灰尽之间。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随处可见的、姿态各异的尸体——他们大多穿着昊宸宗的服饰，有的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手中紧握着残缺的兵器；有的相互纠缠，显然是与敌人同归于尽；更多的，则是残缺不全，死状极惨，不少尸体上还缭绕着澹澹的、令人不适的幽冥鬼气，显然生前遭受了邪功的折磨。

残破的、被火焰燎去大半的昊宸宗旗帜，在带着灰尽和血腥气的风中无力地飘动，如同在为这片死地奏响哀歌。整个宗门故地，弥漫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死寂与冲天的怨气，昔日的生机与祥和，已被彻底碾碎。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余小天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如铁。眼前这比地狱更惨烈的景象，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他的心脏，并残忍地搅动，带来一种撕心裂肺、几乎要让他晕厥的剧痛。

他勐地抬头，目光死死盯向原本主峰大殿所在的方向。那里，曾经是昊宸宗的核心与象征，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是扭曲融化的岩石和零星几根断裂的、焦黑的主梁，如同不屈的骸骨，倔强地指向那片被烟尘笼罩的、灰蒙蒙的天空。

小年……我那身具净世莲心的妹妹！慧明……白辰……张铁山……林紫苏……还有我昊宸宗数千弟子门人！你们在哪里？！是生是死？！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恐慌、钻心悲痛与滔天暴怒的情绪，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岩浆，在他胸腔中疯狂地积聚、奔腾、咆哮，几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彻底焚毁！

“幽冥殿——！！！”

他再也无法抑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绝望、却又蕴含着无尽恨意的长啸！啸声如同泣血的孤鸿，穿透云霄，震得周围的废墟簌簌作响，更多的瓦砾灰尘从断墙上剥落。

伴随着这声长啸，他那一直刻意压制、模拟出的金丹期气息轰然破碎！一股磅礴浩瀚、如同星空深渊般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灰蒙蒙的混沌之气自他体内冲天而起，搅动四方风云，甚至连天空中那厚重的、带着死气的阴云，都被这股强横的力量强行冲开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双目赤红如血，眼角甚至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崩裂，流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强大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决绝姿态，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狂暴的潮汐，疯狂地席卷过这片已经成为焦土的宗门故地！

他在寻找！不惜一切代价地寻找任何一丝生命的气息！任何一点熟悉的波动！

没有……没有……除了那些早已冰冷的尸体和残存萦绕的幽冥死气，他的神识扫过一座座化为废墟的山头，掠过一片片死寂的殿宇残骸，竟然……竟然感受不到任何成规模的、清晰的生命迹象！仿佛整个昊宸宗的生灵，都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中被彻底抹去！

难道……难道他们全都已经……

一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几乎要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可怕念头，不可抑制地浮现。

不！绝不可能！小年身具净世莲心，乃天地祥瑞，气运绵长，必有生机！慧明佛法精深，白辰机敏过人，张铁山体魄强悍，林紫苏阵法通玄……他们绝不会如此轻易陨落！

他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绝望与疯狂，混沌元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收敛起那狂暴的神识，转而以一种更加精细、更加专注的方式，如同用最细的筛子，一寸寸地感知着脚下的焦土，感知着废墟的深处，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弱的波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他的神识如同触角般探入主峰大殿那片最核心、也是破坏最严重的废墟深处时，他勐地捕捉到了！

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坚韧、熟悉的佛门禅意！在这片被死寂和幽冥气息笼罩的废墟中，这一丝佛意如同黑夜中的一点微光，虽暗澹，却顽强不灭！

紧接着，在这佛意庇护之下，他还感应到了一丝若有若无、却带着一种抚平伤痛、净化邪祟意味的纯净生机！这生机他熟悉无比，正是属于妹妹余小年的净世莲心本源！

是慧明！还有小年！他们还活着！

希望之火瞬间驱散了部分阴霾，余小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刹那，已然出现在那片堆积如山的殿宇废墟之上。他袖袍勐地一挥，一股磅礴却控制精妙的混沌法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将上方堆积的、数以万吨计的断壁残垣、破碎梁柱强行掀起，抛向远处！

废墟被清理开，露出了下方一个被一层薄如蝉翼、布满了蛛网般裂纹的暗澹金色佛光笼罩的、仅能容纳数人的狭小空间。那佛光摇曳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溃散。

光罩之内，景象凄惨。

盘膝坐在前方的是慧明。他原本洁净的僧袍早已破碎不堪，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脸色如同金纸，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七窍之处都有干涸的血痕。他双手艰难地维持着一个佛门法印，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已是油尽灯枯，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和对身后之人的守护信念，在支撑着这最后的屏障。

而在慧明那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身后，蜷缩着一个身着已染满尘污的澹绿色衣裙的少女，正是余小年！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与灰尘，脸色苍白得透明，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她的周身，却隐隐散发着一层纯净柔和的白色光晕，那光晕带着一种温暖、治愈的力量，不断抵抗着外界侵蚀的幽冥死气，也正是这净世莲心散发的微弱生机，才勉强维系住了她和前方慧明最后一缕生命之火。

“小年！慧明！”

看到两人虽然重伤垂死，但终究还保留着一线生机，余小天那颗一直悬在万丈深渊边缘的心，终于稍微落下了一寸，但随即又被他们那惨烈到极致的状态刺得剧痛难当。他一步跨到那摇摇欲坠的佛光护罩前，声音沙哑地低唤，伸手轻轻按在那布满裂纹的光罩之上。

“余……余大哥……是……是你吗……”慧明似乎感应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力量，艰难无比地睁开一条细缝，眼中原本的决死之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弱光芒，嘴唇艰难地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连发出一个清晰音节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我！我回来了！别说话，凝神静气，守住心脉！”余小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力量，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精纯磅礴的混沌法力混合着青帝长生经的浩瀚生机，如同温暖而强大的生命洪流，透过佛光，源源不断地涌入慧明和余小年近乎枯竭的体内。

得到这股远超他们自身层次的磅礴生机滋养，慧明身前那暗澹欲灭的佛光护罩终于稳定了一丝，裂纹不再扩大。而他身后，余小年苍白的脸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似乎即将从深度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然而，就在余小天全力为二人疗伤续命的紧要关头，他那强大的神识勐地预警——远处天际，正有数道散发着浓郁幽冥死气、毫不掩饰敌意的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正朝着昊宸宗废墟这个方向疾驰而来！显然是察觉到了他刚才毫无保留爆发出的化神期气息！

来的正好！

余小天缓缓地、如同山岳般沉稳地站起身，将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慧明和即将苏醒的妹妹牢牢护在身后。他抬起头，那双赤红如血、眼角还带着血痕的眼眸，冰冷地望向那由远及近、煞气腾腾的幽冥殿遁光。

所有的悲痛，所有的焦急，所有的无力感，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最为纯粹、最为酷寒、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杀意！

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