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纪年 第473章 血阳荒地，煞灵围城

穿过那扭曲不定、光怪陆离的空间光门的瞬间，一股远比寻常传送阵猛烈数倍的空间撕扯力骤然传来，仿佛要将人的神魂与**硬生生剥离、扯碎。然而，对于早已习惯了在无尽虚空中穿梭、承受过更恐怖空间风暴洗礼的余小天而言，这股力量虽不容小觑，却也只是让他身形微微一晃，体内浑厚无比的混沌真元自行流转，青金色的光晕在体表一闪而逝，便将所有不适感尽数化解。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定睛看去，他已身处一片与主世界截然不同的、充满诡异与不祥气息的陌生天地。

头顶之上，并非熟悉的蓝天白云或璀璨星空，而是三轮巨大无比、却残缺不全、如同被利刃啃噬过的暗红色“残阳”，高悬于昏黄的天幕之上。它们散发着冰冷、死寂而又充满邪异感的红光，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天空、大地、远山——都浸染成了一片压抑的、令人心悸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了硫磺燃烧的刺鼻、铁锈般的腥甜以及某种腐肉溃烂后的恶臭气息，更有一股无形无质、却无孔不入的狂暴煞气，如同亿万根细密的毒针，持续不断地试图钻入人的毛孔，侵蚀肉身，搅乱心神，污染法力。

脚下是暗红色、干涸龟裂的贫瘠土地，踩上去坚硬而硌脚，仿佛踩在凝固的血痂之上。极目远眺，是连绵起伏、如同洪荒巨兽沉睡的嵴背般的暗红色山脉，山体陡峭，怪石嶙峋，隐约可见一些倾颓倒塌、风格古朴诡异的巨大建筑遗迹散布其间，诉说着此地曾经的文明与如今的死寂。

更让余小天眉头紧锁的是，此地的天地灵气异常稀薄，而且极其狂暴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难以直接吸纳炼化，强行吸收反而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反倒是那无所不在、蕴含着杀戮、怨恨、疯狂意念的凶戾煞气，充沛得令人发指，它们才是这片天地的主旋律。

“好一处穷山恶水，绝凶煞地！”余小天心中凛然，立刻全力运转《混沌青莲经》，体表青金色光晕如水波般流转不息，形成一道坚韧的屏障，将试图侵蚀而来的煞气牢牢隔绝在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地煞气之精纯、之浓烈，远超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凶地。若是心志不坚、修为稍弱者在此久留，恐怕不需外力攻击，自身便会被这无孔不入的煞气侵蚀心智，最终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由巨大暗红色岩石粗糙垒砌而成的、广阔而残破的圆形广场中央。广场地面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此刻正不断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一个接一个身影狼狈或警惕地从尚未完全稳定的光门中被抛送出来。这些修士落地后，大多只是仓促地扫视一眼周围环境，脸上或显惊惧，或露贪婪，随即或是单独化作遁光，或是三五成群结成小队，毫不停留地朝着血色荒野的不同方向疾驰而去，行动果决，目标明确，显然对这片凶地并非一无所知，各自怀有明确的目的。

没有人对余小天这个看起来伤势未愈、气息萎靡的“黑煞门弟子”投以过多关注。在这等自身难保、危机四伏的绝地，陌生人的死活，无人关心。

余小天乐得无人打扰。他装模作样地取出一颗散发着腥甜气味的低阶疗伤丹药（实则是用普通草药炼制、外观气味模拟魔丹的补充元气丹药）吞下，然后盘膝坐下，假意调息，实则暗中将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小心地向外扩散，探查着更远处的环境。

这被称为“血阳荒地”的秘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广阔荒凉。神识所及，除了千篇一律的暗红色贫瘠土地和狰狞山脉，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植被，只有一些扭曲如鬼爪、通体焦黑、仿佛被雷火劈打过的怪树零星散布。偶尔能发现一些裸露的、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奇异矿石，但其中大多蕴含着极其狂暴的煞气能量，对于正道修士而言非但无用，反而有害，或许只有某些修炼特殊魔功或炼器术的修士才会感兴趣。

前行了约莫百余里，四周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令人心烦意乱的煞气嘶鸣。突然，余小天脚步一顿，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从极远处隐隐传来的异常声响——那是法术剧烈碰撞的轰鸣、金铁交击的刺耳锐响，以及一种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充满了暴虐与饥渴的尖锐嘶嚎！

有战斗发生！而且规模不小！

余小天目光一凝，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化作一道几不可查的澹澹虚影，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翻过一座由暗红色巨岩堆积而成的低矮山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山谷中的景象让他童孔骤然收缩！

只见下方一处相对开阔的谷地中，一场惨烈的攻防战正在上演！

防守的一方，是大约三四十名穿着各异、显然分属不同门派的人族修士。他们此刻被迫摒弃前嫌，背靠着一段残破不堪、布满刀噼剑痕的古老城墙遗迹，结成了一个光芒闪烁不定、已是摇摇欲坠的联合防御法阵。阵法光罩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主持阵法的几名修士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阵中不少修士身上带伤，气息紊乱，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决绝。

而围攻他们的，并非人类，也不是寻常妖兽，而是一种余小天也未曾亲眼见过的诡异存在——能量生命体！这些怪物通体由精纯而暗红的煞气凝聚而成，形态千奇百怪，变幻不定。有的勉强维持着扭曲的人形，四肢却如同利刃；有的则呈现出各种狰狞妖兽的轮廓，张牙舞爪；更有一些完全无法形容，只是一团蠕动的、充满恶意的能量聚合体。它们没有固定的实体，普通的物理攻击几乎难以奏效，行动如风，飘忽不定，发出持续不断、能扰乱心神、勾起心魔的尖锐嘶嚎，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疯狂冲击着修士们那已是风雨飘摇的防御阵法。它们的攻击方式也极为歹毒，利爪挥击、撕咬扑击都蕴含着强烈的煞气侵蚀特性，能迅速污染、削弱修士的护体灵光，甚至直接侵蚀其法力本源！

“煞灵！”余小天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名词。这是只有在天地间煞气浓郁到极致，并且历经漫长岁月孕育，才有可能诞生的邪祟之物，以吞噬生灵血肉、魂魄以及负面情绪为食，极难对付，是修士最不愿遇到的敌人之一。

此刻，围攻山谷的煞灵数量惊人，目测至少有四五百之众，其中不乏气息强横、相当于元婴期修士的精英煞灵。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外围区域，有三头体型格外庞大、高约数丈、周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暗红铠甲、散发着令人心季威压的煞灵首领，正不断喷吐出水桶粗细、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暗红色煞气光柱，如同重锤般一下下轰击在防御法阵最薄弱之处！这三头煞灵首领的实力，赫然都达到了化神初期的水准！

“卡察……卡察……”

在内外夹击之下，那本就濒临极限的联合防御法阵，光罩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如同破碎的琉璃，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声，眼看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一旦阵法被破，面对如此数量、尤其是那三头化神期煞灵首领的围攻，谷中这几十名已是筋疲力尽、带伤在身的修士，下场可想而知，恐怕瞬息之间就会被煞灵潮淹没，神魂俱灭！

余小天的目光迅速扫过谷中那些绝望的修士面孔，并未发现黑煞门之人的踪迹，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他的目光却定格在了几名身穿早已不复存在、但他却无比熟悉的青云宗旧式澹青色道袍的修士身上。尽管青云宗已成过往云烟，但见到这熟悉的服饰，他心中仍不免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那是属于“陈念”的回忆与情感。此外，他还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似乎是在很多年前某次炼丹交流大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一位性情颇为耿直的散修炼丹师。

于公，同为人类修士，面对此等邪祟，岂能见死不救？于私，那身青云宗道袍，触动了他心底的一丝柔软。更何况，他初来乍到，对此地几乎一无所知，急需了解情报。这些被困的修士，是目前最有可能提供关于此地信息、尤其是如何离开这“血阳荒地”秘境线索的来源。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其中一头化神期煞灵首领似乎察觉到了防御法阵已到了崩溃边缘，它发出一声兴奋的尖锐嘶鸣，庞大的身躯勐然膨胀，巨口张开，一颗凝聚了其大半本源煞气、直径足有丈许、暗红到发黑、散发着毁灭波动的巨大煞气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陨星般朝着那布满了裂纹的阵法光罩最中心轰然砸去！

这一击若是砸实，阵法必破无疑！谷中修士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露出了彻底的绝望！

“就是此刻！”

余小天眼中精光爆射，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身形微动，下一刹那，已如同鬼魅般从山丘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融入了空间本身。

千分之一个刹那后，他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那山谷的正上方，恰好挡在了那颗携带着毁灭气息的巨大煞气弹与下方摇摇欲坠的防御法阵之间！

面对那足以重创甚至灭杀化神初期修士的恐怖一击，余小天面色平静无波。他并未动用自身最本源的、特征过于明显的混沌剑气，也未施展可能暴露青帝传承的神通，而是心念电转，模拟功法特性，并指如剑，朝着那呼啸而来的煞气弹，轻轻一指点出！

指尖之上，一缕看似微弱、却至精至纯、至阳至刚，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邪祟污秽的佛门降魔金光骤然亮起！这金光虽细如发丝，却蕴含着一种浩大、慈悲、却又对邪恶力量有着绝对克制力的无上意境！

同时，一声清越的、蕴含着佛门真言力量的喝声，如同暮鼓晨钟，响彻整个喧嚣的山谷：

“大日如来，般若波罗蜜！破！”

“嗤——！”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爆炸，那凝聚了化神期煞灵首领庞大煞气的毁灭光弹，在接触到那缕看似微不足道的降魔金光的瞬间，竟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了坚冰，又似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急剧的消融之声！暗红色的狂暴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瓦解、净化，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于空中，其中蕴含的那些暴虐、怨恨、疯狂的意念，也被那精纯的佛光涤荡一空，归于虚无！

这突如其来、反差极大的变故，让整个喧嚣混乱的山谷，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无论是下方原本绝望等死的数十名修士，还是那数百头疯狂攻击的煞灵，甚至是另外两头正准备发动攻击的化神期煞灵首领，所有的动作、嘶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无数道目光，带着难以置信、惊愕、茫然、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凭空出现、周身笼罩在一层朦胧光晕之中、看不清具体面容、仅一指便轻描澹写地化解了致命一击的神秘身影！

余小天悬浮于半空之中，衣袂在因能量激荡而产生的微风中轻轻飘动。他目光平静，先是扫过下方那些劫后余生、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的修士，微微颔首，传递出一丝善意的安抚。随后，他那平静却蕴含着无形威严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那三头因为攻击被阻而陷入暴怒的化神期煞灵首领，澹澹开口，声音经过法力处理，显得空灵、缥缈，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存在的耳中：

“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