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纪年 第387章 风起青萍，山雨欲来

静室外的小厅被一层无形的禁制光幕笼罩，隔绝了内外声响与窥探。厅内，玄诚子与柳萱分坐两侧，主位的余小天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规律地轻叩，发出细微的笃笃声，在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玄诚子将一枚记录信息的玉简置于桌面，语气比往日更加凝重：“宗主，根据我们近期多方查探，局势演变比预想更快。首先便是赵家。”他顿了顿，继续道，“赵山河依旧闭关，宗门禁地毫无动静。但其弟赵元罡，近来动作愈发猖獗，几乎不再掩饰。他与黑煞盟高层的会晤已是半公开状态，黑煞盟借此势头，短短月余，已连续吞并了周边三个拥有元婴修士坐镇的中等家族和一个小型宗门，气焰嚣张。更值得警惕的是，三日前，他们将总部正式迁至距我昊宸宗东侧据点仅九百里的‘黑风山’，并在山巅竖起了黑煞旗，其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余小天神色未变，只是指尖的敲击停顿了一瞬，澹然道：“虚张声势，跳梁小丑。他们若以为倚仗赵家便能撼动我昊宸宗，不妨来试试。正好，宗内新晋弟子们，也需要些像样的磨刀石。”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绝对的自信。以他如今化神期的修为，加之初步掌控的混沌神通，除非黑煞盟有隐藏的化神修士，否则来多少元婴，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柳萱轻点螓首，接口道，俏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赵家与黑煞盟尚在明处，关键是北境玄冥老祖那边，这才是心腹大患。我们安插在北境的暗子冒死传回密讯，玄冥老祖座下首徒，‘寒螭真人’，已于十日前离开玄冥渊深处。根据其行进路线和沿途迹象判断，目标直指天星原，也就是我们所在！更麻烦的是，随行者并非寻常弟子，而是玄冥渊威名在外的‘冰煞卫’，人数虽仅十二，却个个都是元婴中期以上的好手，精通合击战阵，据说曾联手困杀过化神初期修士。”

她深吸一口气，强调道：“这寒螭真人，绝非赵山河那种靠岁月堆积、根基虚浮的化神中期可比。他乃玄冥老祖开山大弟子，修为已达化神初期巅峰，停滞此境已逾百年，底蕴深厚无比。更传闻其身具一丝上古冰螭血脉，神通诡异莫测，极难对付。他亲自出马，可见玄冥老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能让玄冥老祖派出这等阵容，赵家付出的筹码，恐怕不仅仅是资源那么简单。”余小天眼神微冷，寒螭真人的名头他也听过，确实是个劲敌，尤其那冰螭血脉和玄冥渊的诡异神通，需得小心应对。

“除此之外，”玄诚子见余小天并未轻敌，心下稍安，继续汇报更惊人的发现，“关于幽冥殿，文若谦先生之前破译古籍所提及的‘坐标’和‘祭坛’，我们结合百晓楼提供的零星秘闻以及宗门古籍库的残卷，反复推演，得出一个惊人的推测——他们四处寻找的，很可能是上古时期遗留的‘跨界传送古阵’！而且，根据线索指向，这样的古阵遗迹，在天星原附近可能不止一处！”

“跨界传送古阵？”余小天眉头一挑，身体微微前倾，“幽冥殿如此处心积虑寻找这等几乎失传的古物，意欲何为？是为了接引其他界域，乃至域外星辰的更强力量降临？还是他们发现了某个特定界域的通道，必须借此古阵才能抵达？”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幽冥殿所图甚大，远超寻常宗门争斗。

玄诚子面色沉重地点头：“根据那些语焉不详的古老记载，上古时期，天星原一带因空间相对薄弱，曾建有数座能跨越不同界域，甚至进行遥远星海传送的巨型古阵。但历经上古大战和无穷岁月，这些古阵早已损毁湮灭，踪迹难寻。幽冥殿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搜寻，其背后隐藏的阴谋，恐怕足以震动整个修行界。”

余小天沉默片刻，将纷至沓来的信息在脑海中飞速串联、梳理。赵家的敌意、黑煞盟的挑衅、玄冥老祖的杀机、幽冥殿的惊天图谋、自身所需的水行源核、以及那神秘的归墟之眼……一张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大网，已然清晰地笼罩在昊宸宗上空，而他自己，正是这张大网的中心。

“还有一件事，”柳萱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是关于‘水行源核’的。我们从几个常年往来北境的商队首领和散修口中，听到一个不太确定的传言。玄冥渊深处近期出现的极寒异动，以及源核气息的显化，可能并非其自然周期性的波动，而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强行引动，甚至……有被‘污染’的迹象。据极少数近距离感受过那气息又侥幸生还的人描述，那污染源核的力量，其气息特性与‘蚀灵幽火’有些类似，但属性更加极端阴寒，充满了死寂之意。”

“被污染的水行源核？”余小天目光骤然一凝，心中念头急转。若此传言为真，许多事情便说得通了。玄冥老祖如此急切地想要找到自己，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赵家许诺的报酬，更可能与那被异常力量污染的水行源核有关！他是想借助自己的混沌之力，或是源星之种蕴含的星辰生机，来净化或平衡那阴寒死寂的污染？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余小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非但没有被这重重压力所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锐利而自信的弧度，“既然风暴不可避免，各方势力都冲着我来，那我便一并接着便是。正好借此机会，让我昊宸宗之名，响彻这天星原！”

他收敛心绪，目光转向玄诚子和柳萱，询问道：“宗门内部目前情况如何？人心可稳？”

玄诚子连忙回道：“请宗主放心。正是得益于宗主您接连挫败强敌、晋升化神的威名，近期前来投靠我昊宸宗的散修和中小家族络绎不绝，其中不乏金丹后期的好手，甚至还有三位元婴初期的散修前来担任客卿长老。经过我与柳长老严格筛选，反复核查根底品行，目前已吸纳了约八十名资质、心性尚可的散修，以及两个诚意归附的小家族。如今，我昊宸宗正式记录在册的弟子总数已突破五百，金丹期修士超过三十人，元婴期战力，算上我二人以及新加入的三位客卿长老和两位本土晋升的长老，已达八人之数。护宗大阵也已按照宗主您之前留下的核心阵图，结合我这段时间的参悟，进行了全面加固和升级，如今大阵全开之下，足以抵挡化神初期修士短时间的全力攻击。”

昊宸宗的整体实力，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坚实膨胀，俨然已具一方新兴势力的气象。

“很好。”余小天满意地点点头，“传我命令，即日起，宗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弟子需勤加修炼，不得怠惰。开放内库部分资源，按需分配，优先保障核心弟子与元婴长老的修炼所需。同时，暗堂加派人手，不惜代价，严密监控赵家、黑煞盟、以及幽冥殿的一切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谨遵宗主令谕！”玄诚子和柳萱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另外，”余小天目光再次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遥远的天际，“替我准备一份正式的拜帖，送往北境的‘玄冰阁’。”

柳萱和玄诚子闻言均是一怔，柳萱疑惑道：“宗主，玄冰阁虽与玄冥渊素有嫌隙，但他们一向封闭自守，极少参与外界纷争，此刻送去拜帖，恐怕……”

余小天澹澹解释：“玄冰阁传承久远，专修冰系功法，对玄冥渊的了解，恐怕比我们，甚至比许多北境本土势力都要深。寒螭真人如此大张旗鼓南下，玄冰阁必然也收到了消息，甚至可能比我们更早。敌人的敌人，即便不能成为盟友，至少也有合作交换情报的基础。即便他们拒绝合作，能用一些代价换取关于玄冥渊核心区域、寒螭真人神通特点乃至那被污染源核的详细信息，也是稳赚不赔。”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在真正的风暴彻底降临之前，他必须利用一切可能，尽可能多地了解潜在的对手，并尝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哪怕只是暂时的信息共享。

安排完这些事宜，玄诚子与柳萱领命而去，着手布置。

余小天则独自一人，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昊宸宗据点内最高的观星塔楼顶端。他负手而立，衣袂在渐起的风中微微飘动，遥望北方天际。

只见那天际尽头，已有隐隐的乌云开始汇聚，云层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正常的灰白，带来阵阵远胜寻常的刺骨寒意，连此地的灵气都似乎变得滞涩了几分。

那是来自北境玄冥渊的风，裹挟着化神强者的凛冽杀意，以及那被未知力量污染的水行源核所散发出的诡异阴寒气息。

余小天深邃的眼眸中，平静如水，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坚定。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流动在加速，源星之种传来温热的共鸣。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正式开始。这天星原的棋局，他已落下棋子，接下来，便是与各方势力轮番博弈，在这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之中，杀出一条属于他自己，也属于整个昊宸宗的通天之路！

他轻轻抬起手，摩挲着隐藏在掌心深处的源星之种，感受着其中浩瀚磅礴的星辰之力与混沌道韵交织流转，一股难以抑制的、足以撕裂苍穹的磅礴战意，在他胸中缓缓升腾、凝聚。

来吧！让我看看，这八方风雨，究竟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