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
破晓。
一夜的血腥动荡,就是场急促的噩梦。
初升的太阳把它强行扯开了。
城里飘着一股怪味。
铁锈,尘土,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骚臭。
东门大开。
吊桥放下。
城门洞子里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福州卫的兵。
只是,这些兵丁的脸上,在没了往日地头蛇的牛气。
只剩下抖。
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手里的长矛不对外。
而是向内。
死死盯着街两边被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一个个屁都不敢放。
吊桥前,跪着福州卫指挥使何健。
他脱了染血的帅盔,只穿一身素甲。
身边十几个兵变的副将,一字排开。
脑袋都深深的埋在泥里。
就和一群等着挨刀的狗一样。
太阳升起来了。
海平面上,那片钢铁森林动了。
几十艘狼牙战船在前头开路。
后面跟着十艘山一样的巨型宝船。
最中间,是无畏号。
那艘让所有海盗倭寇听见名就尿裤子的旗舰。
船队没进港。
在闽江口一字排排开。
黑洞洞的炮口,是一只只独眼,无声的俯瞰着这座东南大城。
只有一艘华丽的楼船,在几百个黑甲海军陆战队员的护卫下,开进内河。
朝着码头过来。
楼船靠岸。
船头,朱见济一身玄色绣金龙的亲王蟒袍,头戴九旒冠。
他背着手站着,脸上没表情。
他身后是抱剑的郭勇。
还有捧着一摞卷宗,板着脸的沈炼。
“罪将何健,率福州众将,恭迎太子殿下入城!”
何健看见那道身影,心跳的像打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头磕的更低了。
朱见济走下船板,脚踩在福州的土地上。
没看他。
他越过何健的头顶,扫过那些兵,扫过街边一张张麻木又好奇的脸。
“进城。”
就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没人敢不听。
何健松了口大气,连滚带爬的起身想去引路。
可郭勇带着一队海军陆战队员,眼神凶狠的,已经将他和他的人隔在三步外。
太子,不信他。
一股凉气从何健的脊梁骨窜起来。
他只能弓着身子,跟在队后面,活像个下人。
仪仗直入福州城。
没去驿馆。
也没去指挥使衙门。
目的地只有一个。
福建巡抚衙门。
这地方曾是福建权力最大的府邸。
现在门窗大开,血腥味没散干净。
那面青地仙鹤大纛被人砍断了,扔在墙角。
朱见济看了一眼,眉头都没皱。
“一个时辰,把这里弄干净。”
“另外,传孤王令。”
“今天中午,就在这巡抚衙门正堂,公开提审国贼徐宝光。”
“让福州城里,七品以上的官,还有本地有头有脸的士绅耆老,都来听审。”
“其他百姓,在衙门外看,不许吵。”
一道道命令从他嘴里出来。
清晰,冷酷。
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这不是审案。
是宣告。
向整个福州,整个福建宣告。
这里,换主人了。
一个时辰后,巡抚衙门正堂。
原先徐宝光的公堂,被彻底改了。
正中那张虎皮大椅被扔了出去。
换上来一张更高的,雕着五爪盘龙的紫檀木亲王宝座。
那是朱见济从旗舰上搬来的。
宝座后头,挂着一面绣着日月山河的明黄屏风。
左手边,是沈炼和几个东宫属官的位置,桌案上堆满了卷宗。
右手边,是郭勇和一众亲卫。
整个公堂,成了太子的临时行辕。
堂下,何健这些福州本地官,按官职大小站成两排。
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再往外,是被“请”来的士绅耆老,他们挤在门口,一个个脸白得像纸。
午时三刻,鼓响。
“带人犯,徐宝光!”
小禄子一声尖利的传喝。
一个人被拖了进来。
披头散发,衣衫染血,断了一条胳膊,锁着两条粗铁链。
两个陆战队员跟拖条死狗似的。
正是昨晚还威风八面,草菅人命的福建巡抚,徐宝光。
他被粗暴的按跪在堂中。
他抬起头,看见高高在上的朱见济,眼里先是怨毒,跟着就全是求生的**。
他开始表演了。
“殿下!殿下!臣冤枉啊!”
徐宝光扯着嗓子哭嚎,用那颗还能动的脑袋,拼命往地上磕。
“是何健!是何健这无耻叛贼!他才是勾结倭寇的真凶!臣察觉了他的阴谋,想上报朝廷,才被他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屈打成招啊!”
“他昨夜杀的,都是忠于朝廷的义士!臣求殿下明察,为臣做主啊!”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知道的看了,恐怕真信了他的鬼话。
堂上的官员和士绅们,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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