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四百八十七章

小规模的箭矢互射和骂战时有发生，每一次都带来新的伤亡。

江逸风始终待在自己的药材车旁，背靠着车轮。

外面的喊杀声、惨叫声、马蹄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甚至能听到箭簇射入身旁车厢木头时发出的“咄咄”声。

他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车厢角落。

那里，用旧毡布仔细包裹着的，是他那张需要五石之力才能拉开的强弓，还有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精钢横刀。

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沉睡的凶兽，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只需拿起它们……外面的乌合之众，或许……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随即，一股更深沉的疲惫与漠然涌了上来。

拿起又如何？杀光这些人又如何？月娘能回来吗？这些纷争，与他何干？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去杀死论钦陵，为大唐做最后一件事。

他甚至自嘲地想，若死在这些马匪刀下，是否也算一种解脱？去见月娘的路上，或许还能快些。

于是，在周遭一片紧张肃杀的氛围中，在张钊嘶哑的指挥声和伤者的哀嚎声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车轮，竟仿佛真的要在这刀光剑影的包围圈中，沉沉睡去。

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握酒囊、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那是一种心死之后，对自身性命也全然放任的麻木。

河西走廊的烈日，如同熔化的铜汁，无情地倾泻在这片被围困的戈壁滩上。

一日，两日，三日，商队多数人滴水未进。

干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侵蚀着每一个人的意志。

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驮马焦躁地刨着蹄子，发出绝望的嘶鸣。

恐慌的情绪在沉默的车阵中蔓延，如同滋生的毒菌，压得人喘不过气。

对面的突厥马匪显然也耗尽了耐心。

他们开始频繁地调动人马，擦拭刀剑，检查弓弦，唿哨声变得急促而充满杀气。

那个刀疤头领骑在马上，远远指着商队，发出猖狂的大笑，仿佛在欣赏笼中即将渴死的猎物。

“不能等了！”

张钊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他一把推开试图劝阻他的康诺延，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周围一张张焦灼而绝望的脸，“再没水，不用他们动手，咱们自己就得渴死，必须去抢水。”

目标是不远处那个被马匪控制的坎儿井口，那是这片戈壁唯一的生命之源，也是死亡陷阱。

“还能动的爷们，抄家伙，跟着某，冲出去。”张钊嘶吼着，猛地挥刀砍断几根捆扎货物的绳索，示意挪开几辆马车，打开一个突击的缺口。

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数十名还能站立的护卫以及一些悍勇的胡商，红着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跟着张钊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车阵，扑向那看似不远的坎儿井。

然而，这正中马匪下怀。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商队的人刚冲出不到百步，两侧土丘后立刻响起密集的弓弦声，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人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扑倒在地。

为了水源，后续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继续疯狂前冲。

戈壁滩上上演着一场残酷的死亡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