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二百八十二章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江府如同蛰伏的巨兽，沉入深眠。

苏守业却毫无睡意，他像一只灵敏的老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自己暂住的小院。

他并非去西厢盯梢，而是鬼鬼祟祟地摸向了后厨的方向。

他怀里揣着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他前几日费了好大劲才从府外弄来的“巴豆霜”——一种极厉害的泻药（本打算用来防身）。

他盘算得清楚：那倭人看着瘦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要是明早突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起不来床，那自然就无力在府中四处走动，更不可能接近主院和库房了。

这“病”来得巧，侯爷也不能怪罪，说不定还会觉得这倭人体弱，不堪大用……苏守业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简直天衣无缝。

厨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灶膛里未燃尽的柴火偶尔爆出一点微弱的火星。

苏守业凭着记忆，摸索到靠墙的炉灶。

灶上煨着一只砂锅，盖子缝隙里透出丝丝热气，飘散着人参和黄芪特有的药香——这是给主母苏小月每日清晨准备的滋补参汤。

苏守业那知这些，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他屏住呼吸，哆嗦着打开纸包，将那些灰褐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往砂锅里倾倒。

黑暗中，他全神贯注，生怕撒出一点。

就在粉末即将落入汤中的刹那——

“呛啷！”

一声清脆而冷冽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在死寂的厨房门口响起，如同暗夜里一道刺目的闪电。

苏守业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那小半包巴豆霜全撒进了砂锅里。

他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只见厨房门口，月光勾勒出一个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身影。

藤原清志。

他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潜行至此，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

他并未拔刀，但右手已紧紧按在刀柄之上，拇指顶住刀镡（护手），刀鞘微微离鞘寸许，露出里面一泓摄人心魄的寒光。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死死锁定了灶台边那个鬼祟的身影，带着一种发现入侵者般的凛冽杀意。

“何者？”藤原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警惕。

苏守业腿肚子转筋，舌头打结：“我……我……苏守业，夫人的……族叔，你……你这倭奴，三更半夜，持刀闯厨房，意欲何为？

莫非想下毒谋害贵人？”有理没理先倒打一耙，企图用气势压倒对方，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藤原的目光扫过苏守业惊恐扭曲的脸，又落在那冒着热气的砂锅上。

他不懂“下毒谋害”具体何意，但“夫人”二字他听得真切，再联系这老者鬼祟的动作和那撒入锅中的不明粉末……保护主家安全。

电光火石间，藤原做出了判断。

他眼神一厉，一步抢上前，苏守业以为他要动刀，吓得“哎呀”一声抱头后缩蹲下。

然而，藤原的目标并非苏守业。

只见他动作快如鬼魅，左手闪电般抄起灶台上一只大海碗，右手揭开砂锅滚烫的盖子，毫不犹豫地舀起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刚刚被撒了“佐料”的参汤。

“保护主人，以身试毒。”

藤原清志低吼一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在苏守业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双手捧碗，如同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仰起头——

“咕咚！咕咚！咕咚！”

滚烫的参汤混合着足量的巴豆霜，被他以一种武士慨然赴死般的豪迈姿态，大口大口、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