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这阵子干脆就住在莱特的锻造场了,反正剑鞘没做好,她也没别的地方好去,整天就围着莱特打转,看他一点点把那玩意儿弄出来。
一般来说,剑鞘的料子要么是黄铜的,看着亮堂;要么就是普通的硬皮子,耐用是耐用,就是瞅着糙了点。可刀鞘不一样,大多是木头做的,莱特本来就是打刀的铁匠,手里的活计全是跟刀打交道的,所以舒雅这剑鞘,也得按刀鞘的法子来做。而且啊,这玩意儿要是想做得精细些,边边角角都打磨到位,耗的时间可真不少,一天两天肯定下不来。
量好剑身尺寸那天,莱特从锻造场最里头的角落里,费劲地拖出根细长的方木。那木头看着就结实,表面还沾着点泥土,听他说这是前阵子从灰幕森林砍来的,叫厚朴木,是做剑鞘的好料子。按老规矩,这厚朴木得长上十年以上才能用,木质才够紧实。可架不住灰幕森林里灵气足,那些随便长着的小树,长个三五年就有这品质了,省了不少功夫。
这木头好就好在树脂少,也没多少灰汁,用它做刀鞘,里头的刀身就不容易生锈,能多保养些日子。莱特把方木稳稳地架在工作台上,拿起锯子咔嚓咔嚓劈成两半,又拿凿子一点点凿出剑身的形状,木屑簌簌地往下掉,在脚边堆了一小堆。等把两块料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又拿刨子削掉边角的锐角,最后就用糙叶树的叶子来打磨,那叶子磨出来的木面特别光滑。到这时候,舒雅也从剑形变回人形,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莱特忙活。罗尼呢,一大早就挎着个布袋子出门收废铁去了,说是攒够了能给锻造场添点新家伙。
昏暗的锻造场里,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亮着,莱特就着那点光闷头打磨着剑鞘。细剑的剑身比一般的双刃剑和刀都细不少,所以这刀鞘看着也格外修长,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而且为了合舒雅的身量,莱特特意把尺寸改小了些,乍一看就跟根普通木棍似的,一点都不起眼。
“咱们时间紧,这活儿就都我来干吧。” 莱特一边用砂纸打磨着木边,一边说道,“不过话说在前头,就算这样,也比平常做个剑鞘费时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别催我。”
舒雅坐在小马扎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脸,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本来就安安静静地看着莱特手上的动作,看了快一个时辰,这时候突然开口了:“能问个事儿不?”
“啥事儿?” 莱特头也没抬,手里的活计没停,砂纸在木头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圣剑是为了封印霍尔凡尼尔才造出来的吧?” 她盯着莱特的侧脸,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
“不是。” 莱特回答得干脆利落。
舒雅本来还等着他点头呢,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眼睛都睁大了些,半天没回过神来。
“圣剑不是为了封印霍尔凡尼尔才有的,” 莱特放下砂纸,拿起布子擦了擦木头上的灰,慢悠悠地说,“就是刚好有那么一把刀,又刚好把霍尔凡尼尔给封住了,所以大伙才叫它圣剑。名字也好,价值也罢,都是后来人硬安上去的,没那么多讲究。”
“这…… 这是真的啊?” 舒雅张了张嘴,声音都有点发飘,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嗯,剑的意义也就这样了。” 莱特拿起砂纸又开始打磨,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舒雅突然就想反驳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啥?”
“剑的意义就这?骗人的吧,哪能这么简单!”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都拔高了些,“那刀造出来是为啥啊?不就是为了打仗、为了杀人吗?”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着,实在没法接受这种说法,好像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都被推翻了。
“说白了,不就是杀人的玩意儿吗?” 她喃喃道,眼神暗了下去。
“不管是剑、是刀,还是我,都是凶器,没别的。” 这句话她说得又轻又快,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她其实想成为守护大家的剑,像故事里那些英雄手里的武器一样,保护弱小,击退敌人。心里明明这么盼着,可偏偏知道自己生来是啥样,那种讨厌自己的感觉总也甩不掉,像块石头压在心上。不管怎么说,舒雅都没法否认自己就是为了伤害别人才存在的。
她真的做不到。
可莱特手上的打磨活儿没停,还说:“要说刀,也不全是那样。” 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当然,刀刃能伤人,也能夺命,这是事实。但刀本身存在的意义不是这个,说白了,精神上的差别大了去了。”
“精神?” 舒雅皱着眉,没明白他这话啥意思。
“对。” 莱特点点头,拿起剑鞘对着光看了看,又用布子擦了擦,“磨完刀身后那股光亮,代表的是心里的光;刀刃的弧度,反映的是当下的心境。这想法可能有点老派,但提着刀上战场,就说明那个人心里有荣誉感,也象征着他的精神。要成为让人佩服、高尚的存在。刀就是为了追求这个才造出来的,不是单纯为了搞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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