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星云门户的瞬间,王龙感觉自己的五感乃至灵魂都被彻底撕裂、重组。
那不是穿越物理空间的感受,而是一种更为本质的、存在形式的剧烈变化。
眼前不再是绚烂的能量光芒,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光影、拉长的线条和压缩的色块,它们以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交织、碰撞、湮灭又重生。
耳边是亿万种声音的混合体,有远古巨兽的嘶吼,有星辰诞生的轰鸣,有文明兴衰的叹息,甚至还有他自己过往人生的片段回响,所有这些声音被拉成尖锐或低沉的噪音,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或者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无限拉长成一条细丝,贯穿了无数个重叠的时空片段,同时又在一个奇点上被压缩到极致。
时间失去了线性流动的意义,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他“看到”冰河时期勐犸象在白色荒原上迁徙,下一秒又“看到”未来都市的悬浮车流在摩天楼间穿梭;他“感知”到恐龙时代陨石撞击地球的灭世火焰,转瞬间又“感知”到某个未知维度能量生命的冰冷注视。
这是一种足以让任何凡人意识瞬间崩溃的体验。若非王龙经历了“源血”改造,觉醒了“寂灭星源”的力量,再加上记忆枷锁松动带来的精神韧性,他的自我认知早已在这时空的乱流中被彻底抹去。
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竭力运转寂灭星源。暗色的能量并非形成防御,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震荡,尝试与周围混乱的时空乱流形成某种短暂的“同步”。这不是对抗,而是适应,是融入这混乱背后的某种更深层次的秩序。
渐渐地,那撕裂般的痛苦减轻了,虽然光怪陆离的景象和嘈杂的噪音依旧,但他至少能重新凝聚起自己的意识,开始“观察”这个异常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前后之分。他仿佛悬浮在一个无限广阔又无限狭小的“点”上。
这个“点”,就是一切异常的中心。无数条色彩斑斓的“河流”从虚无中涌出,在这里交汇、盘旋,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缓慢旋转的旋涡。
这些“河流”,他隐约能感知到,每一条都代表着一个时间流,一个可能性分支,一个平行世界的片段。
它们携带的信息量磅礴到无法想象,仅仅是逸散出的些许涟漪,就构成了他所见的那些破碎景象。
这里,就是金字塔的核心?赵颖用生命暗示的线索尽头?万莉呼唤他到来的地方?
“王龙……”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心灵感应,而是真切地回荡在这个奇异的时空旋涡中。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无尽的沧桑,却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穿透了时空的噪音,清晰地传入他意识的最深处。
王龙勐地“转头”——在这个没有方向的空间里,这只是一种意识的聚焦。他看到,在那巨大时空旋涡的相对“中心”位置,一点柔和的白光亮起。
光芒逐渐凝聚,化作一道半透明的、熟悉的身影。
万莉!
她依旧穿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那身素雅的衣裙,身形却如同由光和雾构成,飘渺而不真实。
她的面容清晰,带着王龙记忆中的温婉,但那双明亮的眼眸深处,却沉淀着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的深邃与哀伤。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漩涡中心,仿佛是整个混乱时空的唯一锚点。
“万莉!”
王龙意识震荡,试图向她靠近,却发现自己的行动在这片空间里极其艰难,每一点移动都需要对抗无数时空流的拉扯。“真的是你?你还……”他想问“你还活着吗?”,但眼前的状态,显然超出了生与死的简单定义。
“是我,但也不全是。”
万莉的虚影微微颔首,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一种空灵的回音,“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留在‘进化之门’信息回廊中的一段意识烙印,结合了你记忆中关于我的‘信息模板’所呈现的形象。我的本体……早已在当年的实验中,与这扇‘门’的核心法则同化。”
“进化之门?”王龙捕捉到这个关键的词,与金字塔外现代汉语提示的“门扉”对应。
“是的,进化之门。”万莉的虚影抬起半透明的手,轻轻拂过身边流淌的一条闪烁着无数星辰光影的“河流”,那河流微微荡漾,映照出地球生命从单细胞到复杂生态系统的亿万年演变历程。
“或者说,它是‘人类进化之门’,是‘观察者’留在这个星球上的……最终试炼与机遇,也是……最大的陷阱。”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你所追寻的真相,关于林家,关于‘隐龙阙’,关于你父亲,关于‘源血’和‘寂灭星源’,甚至关于你我……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这扇门。”
随着她的话语,她身后的时空旋涡开始剧烈翻腾,一幅幅巨大的、清晰的画面,如同史诗般的篇章,在旋涡中逐一闪现、流转。这些画面不再是破碎的片段,而是连贯的、蕴含着庞大信息流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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