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大主宰 第209章 深渊回响 心魔具象化

叶无痕的影子在焦土上拉得极长，边缘那道红痕已不再蠕动，而是凝成一道笔直的裂口，像被刀锋划开的皮肉。他右手紧握噬魂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左掌贴于胸口，压制着两颗心脏的错乱搏动。第七个魔魂悬浮在他身前，黑雾翻滚，发出低沉嘶吼，正被本源之瞳缓缓牵引，一丝丝剥离其本质。

冰晶从右眼蔓延至耳根，寒意刺入颅骨。他咬牙催动《魔血经》，阴煞之力自丹田逆流而上，与雷能残余交织成网，缠住魔魂核心。识海震荡，九重漩涡初现雏形，却在即将合拢时，一阵细微的哼唱声穿透风沙，钻入耳中。

那是童谣。

调子很轻，像是从记忆深处浮起，又似从地底渗出。叶无痕动作一滞，瞳孔骤缩。这声音不该存在——他母亲死时，他尚在襁褓，从未听过她开口说话，更别说唱歌。

可这旋律，分明是她。

白衣身影无声浮现于他背后三寸，手持青铜面具，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左眼燃烧着暖黄光焰，映出幼年庭院里母亲抱着他的画面；右眼则流淌着漆黑液体，倒映着他挥剑斩下师弟头颅的瞬间。

“你吞得下天雷，吞得下血脉，吞得下法则……”心魔之主低声开口，嗓音竟与他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层扭曲的回响，“可你能吞掉这个吗？”

叶无痕猛然闭眼，舌尖狠狠咬破。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神志为之一清。他左手抬起，掌心猩红暗芒暴涨，吞噬之力如潮涌出，直扑身后幻影。

心魔之主不闪不避，任由那股力量撕扯自身轮廓。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又迅速重组，嘴角扬起一抹近乎怜悯的笑：“我就是你割舍不掉的那一刀。第一战，第一杀，第一个违背心意的选择——你记得吗？他说‘师兄，求你放我走’，而你说了什么？”

画面轰然撞入脑海。

百年前，刑台之上，少年跪地，满脸泪痕，双手被锁链绞得血肉模糊。他是叶无痕入门第三年的同门师弟，因私传宗门秘录被判极刑。那时他还未觉醒本源之瞳，也未曾踏上吞噬之路。长老命他执刑，以试心性。

他犹豫过。

剑落下的那一刻，少年抬头看他，嘴唇颤抖：“师兄……你会后悔的。”

剑光一闪，头颅落地。

此后百年，他再未想起此人姓名。只记得那一日，天空灰暗，风里有铁锈味。

“我不后悔。”叶无痕睁眼，声音沙哑却坚定，“那是规则，是代价。”

“那你为何从不提他？”心魔之主轻笑，向前半步，气息几乎贴上他的后颈，“为何每次杀戮之后，你都要独自坐到天亮？为何你重生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毁去那本记载他名字的名册？”

叶无痕呼吸一滞。

就在此刻，苏璃月怀中的傀儡兔突然剧烈震颤，兔眼金光爆闪。轮回镜自行脱离她掌心，悬于半空，镜面旋转，一道因果金光轰然射出，直击心魔之主胸膛。

光影交错间，记忆碎片浮现。

刑场之后，少年尸首被抛入乱葬岗，魂魄未散，执念化怨，在荒野游荡七日。第八夜，九重天门裂缝开启，混沌气流席卷大地，将其吸入深渊。千年来，它吸收叶无痕每一次杀戮时逸散的意念——那些被压抑的迟疑、被掩盖的痛楚、被否认的愧疚——逐渐凝聚成人形。

它不是外邪。

它是叶无痕亲手埋下的种子，在时间尽头生根发芽。

镜光深入其体内，显现出一颗被黑色丝线层层包裹的心脏，表面烙着一个古篆——“罪”。那字迹，正是叶无痕前世亲笔所书，用于标记所有背叛者的名录。

“原来如此。”苏璃月声音微弱，指尖渗血，滴落在镜缘。她强行催动精血，扩大映照范围，使整片战场都被因果之力笼罩。

心魔之主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轻轻抚过那颗心脏，忽然笑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他说，“我是来让你看见的。”

叶无痕缓缓转身，双瞳九重漩涡疾转，冰晶覆至脖颈，右眼角渗出血丝。他盯着眼前这道与自己同源的身影，喉咙发紧。

“你是谁？”他问。

“我是你杀的第一个同门。”心魔之主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苍白，瘦削，眼角有泪痣，正是当年刑台上那名少年的模样。“也是你成为魔头的起点。没有我，就没有今日的你。”

叶无痕沉默。

风掠过断岩，卷起焦土碎屑。远处，墨玄的万骨朝宗阵仍在与正道修士对峙，厮杀声隐约传来，却被某种无形屏障隔绝在外。这片空间仿佛独立于战场之外，只剩下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像一场迟来百年的清算。

“你想怎样？”叶无痕终于开口。

“我不想怎样。”心魔之主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声音变得空洞，“我只是想听你再说一次——当年那一剑，到底值不值得。”

叶无痕没回答。

他抬起左手，吞噬之力再度凝聚，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对方的身体，而是那颗被丝线缠绕的心脏。他知道，若真将其吞噬，或许能短暂获得力量，但也将永远失去对“悔恨”的感知——那会让他彻底沦为无情的吞噬机器。

可若放任不管，这道执念只会越积越深，终成心障。

就在他迟疑的刹那，心魔之主忽然轻声哼起那首童谣。

调子依旧温柔，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悲凉。随着歌声响起，他的身形开始淡化，如同晨雾遇阳，一点点消散在风中。

“现在，你终于看见我了。”他说完最后一句，身影彻底化作虚无。

唯有余音缭绕，久久不散。

叶无痕僵立原地，左手仍举在半空，掌心猩红光芒缓缓熄灭。他胸口起伏，双心跳动仍未完全同步，识海嗡鸣不止，九重漩涡在瞳孔深处缓缓旋转，似要将整个灵魂都吸进去。

苏璃月踉跄上前两步，轮回镜坠入她怀中，傀儡兔安静伏着，兔眼金光黯淡。她看着叶无痕的背影，欲言又止。

噬魂链忽然轻微震颤，链条上的天魔残魂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扭动。

叶无痕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那道红痕还在，比之前更深，像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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