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得知顾念安养了只宠物时,无邪和胖爷是真心为他高兴的。能分心照顾个小生命,总好过沉溺在无尽的悲伤里。这至少证明,顾念安骨子里求生的那点念头,还没完全熄灭。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谁家养宠物是这般光景?
先是不惜重金,在顾宅里专门辟了一间屋子,据说里面恒温恒湿,安静得落针可闻,作用成谜。顾念安每日亲自往里送各种吃食,精致程度远超他对自己三餐的将就,一天里大半时间都耗在里面,神神秘秘。每当无邪和胖爷好奇想见识一下那“小祖宗”的尊容,总被顾念安以“时候未到”、“状态不稳”等理由轻描淡写地挡回来。看个宠物还得挑黄道吉日?更离谱的是,无邪偶然从阿宁那里得知,顾念安最近给她派了个匪夷所思的任务——搜罗并送去大量包裹,她粗略一看,竟全是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从童装到少年款,甚至还有些设计别致的连体动物装!
这日,无邪面色凝重地拉着胖爷和小哥密谈:“我觉得,顾大哥他……不是在养宠物。”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他是在养人!”
胖爷摸着下巴,一脸“我早就怀疑了”的表情:“没错!老干部这做派,太像金屋藏娇了!虽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影子里,可……可这也太快了吧?无心这才走了几个月?”他越想越气,替无心感到不值。
无邪像是下了决心:“走!咱们去翻顾家的墙!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妖精’,能让顾大哥这么快就……就移情别恋!”
张启灵在一旁静默而立,任由两人义愤填膺地瞎猜,既未参与讨论,也未出言阻止,只是那沉静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甚至带着点难以察觉的……促狭。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静室内的顾念安,正经历着一段痛并快乐着的时光。
这两个月,他亲眼见证了一场生命的奇迹。那节顽强归来的指骨,在他的精心“饲养”下,先是汲取了足够的能量,结成了一个莹润的光茧。破茧而出的,是一条手臂长短、肉乎乎的……嗯,毛毛虫。即使无心变成了一条虫,在顾念安眼里也是天底下最可爱、最特别的虫,尽管它身上总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类似雨后泥土混合青草的气息,简称有点臭臭的。
后来,这毛毛虫浑身开始长出细密柔软的白毛,化身成一条毛茸茸的“大雪虫”。掉毛,成了顾念安新的“噩梦”。这白毛量惊人,且无处不在。偏偏变成毛毛虫的无心对自己的“脱发”问题毫无自觉,总喜欢凭着本能往顾念安怀里钻,往他被窝里蹭,给顾念安带来了无数“甜蜜的烦恼”——他每天光是清理静室和自己身上的毛,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就在顾念安快要被这铺天盖地的绒毛逼到崩溃边缘时,无心又变了。
这一次,蜷缩在柔软垫子上的,不再是那条毛茸茸的大虫子,而是一个约莫**岁孩童模样的身体。皮肤白皙,五官依稀能看出未来俊秀的轮廓,只是那一头短发,竟如同他之前掉落的绒毛一般,是纯净无瑕的雪白色。
看着眼前这个Q版的无心,顾念安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盛满了星辰。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无尽怜爱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几乎是立刻行动起来,动用人脉和财力,迅速购置了大量做工精良、款式可爱的童装,火速让阿宁送来。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带着兽耳和尾巴的萌版连体动物装。
当顾念安拿着那套毛茸茸的小熊连体衣,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无心时,无心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让他一个活了多少岁月的“老家伙”穿这个,实在有些……羞耻。
然而,顾念安早就准备好了“杀手锏”。他微微垂下眼睫,嘴角下撇,用一种混合着委屈、失落和小心翼翼的语气,低声道:“以前在新月饭店之前,我特意给你定做了好多西装,你答应过我要一件一件穿给我看的……可你失约了。”他抬起眼,目光里带着点控诉,又带着点更深的难过,“现在……你又要对我失约了吗?”
这一击,精准命中心脏。
无心看着顾念安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着他掌心那道因为自己而留下的、蜿蜒的疤痕,所有拒绝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主动上前一步,用自己尚且带着孩童圆润的脸颊,轻轻蹭了蹭顾念安那带着疤痕的掌心,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吧,他完败。
无邪、胖爷和小哥,就是在这时悄悄摸到静室外的。他们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顾念安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
“这件小熊的也太适合你了!宝宝你真可爱!”
“来,我们再试试这件小羊的!这尾巴软乎乎的……”
无邪在外面听得眼角直抽,压低声音对胖爷说:“……顾大哥原来……玩得这么花吗?”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动静戛然而止。随即,顾念安带着警惕和不悦的厉喝传来:“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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