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地府当牛马 第237章 尘世烟火

庄休在山洞中醒来，已是深秋。洞外落叶飘零，寒意渐浓。他靠在铺着干草的简陋石床上，感受着体内近乎枯竭的魂源和空空如也的丹田，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筑基后期的修为荡然无存，如今的他，孱弱得连一个健壮的凡人都不如。魂体上，轮回井反噬留下的裂痕虽被后土娘娘的力量勉强弥合，却依旧黯淡无光，如同布满裂纹的瓷器，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崩碎。燃魂煞的反噬更是如附骨之疽，时刻侵蚀着他微弱的生机。

“你感觉怎么样？”林晚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走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她将药碗小心地递到庄休唇边，动作轻柔。

“死不了。”庄休就着她的手，慢慢将苦涩的药汁咽下。药力化开，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但相对于他沉重的伤势，不过是杯水车薪。他看着林晚星清瘦的脸颊和眼底的疲惫，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是这个女孩，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拼死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并用她微薄的灵力，日夜不停地温养着他濒死的魂体。

“婉娘呢？”他问。

“婉娘姐姐去附近的镇子打探消息了，顺便买些粮食和过冬的衣物。”林晚星用布巾擦去他嘴角的药渍，“她说这片山脉属于‘大衍王朝’边境，比较偏僻，应该安全。”

庄休点了点头。如今他修为尽失，如同废人，带着林晚星和婉娘，必须找个地方隐匿起来，从长计议。后土娘娘提到的“三生石”和“九幽还魂草”皆是传说中的神物，可遇不可求，当务之急是稳住伤势，恢复一丝自保之力。

傍晚时分，婉娘魂体归来，带回了一些米粮、粗布衣物，以及重要的消息。

“恩公，晚星姑娘，打听清楚了。”婉娘神色凝重，“这里是大衍王朝西陲的‘落霞山脉’。三个月前那场大战，山岩部……已经不复存在了。灰狼部吞并了山岩部的领地，但似乎也在那场战斗中损失惨重，暂时没有大规模搜寻我们的迹象。那个黑袍祭司重伤遁走，不知所踪。”

山岩部覆灭……庄休闭了闭眼，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消息，心中依旧沉重。那些淳朴的部落民，老祭司……皆因他们而遭劫。

“另外，”婉娘继续道，“我在山外三十里的‘青牛镇’发现一处废弃的山神庙，位置隐蔽，靠近官道却又人迹罕至，适合暂时落脚。”

“青牛镇……山神庙……”庄休沉吟片刻，“好，就去那里。”

休养几日后，庄休勉强能下地行走。三人离开山洞，沿着婉娘探明的山路，向着青牛镇方向跋涉。庄休身体虚弱，走得很慢，大部分时间需要林晚星搀扶。深秋的山风凛冽，吹动他单薄的衣衫，更显身形萧索。林晚星默默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紧紧扶着他的手臂。

数日后，三人抵达青牛镇外。那山神庙坐落在镇子西边一座矮山的山腰，掩映在枯黄的树林中，果然十分僻静。庙宇早已破败不堪，院墙倾颓，大殿漏风，神像蒙尘，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婉娘动用魂力，简单清理出大殿一角，铺上干草，算是安顿下来。林晚星则忙着生火做饭，打扫卫生，虽然条件艰苦，她却毫无怨言，脸上甚至带着一种安于现状的平静。

庄休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下，看着在破庙中忙碌的少女身影，火光映照着她认真的侧脸，竟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曾几何时，他是特案组的“执剑人”，是幽冥巡查使，执掌阴阳，叱咤风云。而今，却沦落至此，需要靠一个少女照料。巨大的落差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但奇异的是，并没有多少失落和愤懑，反而有一种久违的宁静。

或许，这种远离纷争、平淡如水的日子，也不错？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但他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的因果和责任，苏月的转世、幽冥的契约、空冥尊者的残党、自身的道伤……这一切，都注定他无法真正归隐。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便在破庙中住了下来。庄休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试图引气入体，重新凝聚灵力。但他的魂体伤势太重，如同一个漏底的桶，好不容易凝聚一丝灵气，很快便会从魂体裂痕中逸散，进展极其缓慢，近乎徒劳。但他没有放弃，依旧日复一日地尝试，如同最愚钝的初学者。

林晚星则承担起了所有的日常琐事。她向婉娘学习辨识草药，每日上山采药，为庄休煎药。她用粗布为庄休缝制了厚实的冬衣。她甚至学着在庙后开垦了一小片荒地，准备来年春天种些菜蔬。她将《山灵祭舞》的修炼融入日常，劈柴、挑水、做饭时，都暗合自然韵律，引动微薄的天地灵气淬炼己身，修为竟在不知不觉中稳步提升，已至练气圆满，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

婉娘的魂体在阳间修行不易，便主要负责警戒和打探消息。她的通幽之体对阴邪之气敏感，能提前规避危险。

日子清贫，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庄休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每日醒来时，看到林晚星在灶前忙碌的身影；习惯了喝下她亲手熬制的、味道一言难尽的药汤；习惯了夜深人静时，听她低声讲述镇子上听来的趣闻；习惯了她偶尔看着他时，那清澈眼眸中藏不住的关切与……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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