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九点多,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回家》的萨克斯风悠扬旋律——轻柔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自习区。
这往常令人放松的曲调,此刻却让七鱼心里猛地一紧。
她故意磨磨蹭蹭地整理着书本,将笔一支支仔细地插进笔袋,拉上拉链,又慢吞吞地收拾着摊开的笔记,直到周围座位的同学几乎都走光了,自习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埋头苦读的身影,她才背上那个略显陈旧的双肩包,低着头,快步走出了灯火通明但已人影稀疏的自习室。
初秋的夜晚,凉意渐浓。
风吹过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枯黄的叶子相互摩擦,发出哗啦啦的、有些萧瑟的声响。
路灯将昏黄的光晕投在水泥路面上,拉长了她独自一人的、显得有些单薄的影子。
从图书馆到荷花苑宿舍,需要穿过两条相对热闹的小街和一片夜晚格外安静的教职工住宅区,这个时间点,主干道上还有些车辆,但人行道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
七鱼习惯性地选择走在有路灯照射的一侧,脚步比平时明显加快,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她不喜欢走那条灯火通明但暴露在车灯和更多人视线下的大路,宁愿多绕一点远路,选择那条更僻静、但路灯间隔较近、光线相对集中、两旁有围墙遮挡的小巷。
她把手深深插在外套口袋里,手指无意识地紧紧蜷缩着,指甲掐着掌心的软肉,试图用细微的疼痛来驱散内心的慌乱。
刚拐进第一条小巷的入口,身后不远处,大约十几米开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质地较硬的皮鞋鞋跟踩在干燥落叶上的“咔嚓”声。
七鱼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告诉自己,可能是同样晚归的老师或者学生,没必要大惊小怪。她维持着原有的速度,继续往前走,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全力捕捉着身后的动静。
然而,那脚步声,不快不慢,节奏均匀,始终保持着一段看似无意、却又无法忽视的距离,清晰地跟在她的后面。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步快走,那脚步声的节奏也明显紧凑了起来。
她猛地放慢脚步,假装系鞋带,蹲下身,那脚步声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放缓,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就在这放缓的瞬间,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如同电流般悄无声息地掠过她的脊背。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更像是一种……对周围空气流动、湿度变化、甚至是某种生物电场的原始感知。
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的那个存在,散发出的气息并非寻常学生的散漫或疲惫,而是一种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收敛而专注的场,如同潜伏在深海礁石阴影下的掠食者,耐心而冰冷。
这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非理性的警觉,让她的寒毛瞬间立起,一种比单纯听到脚步声更深的寒意,从尾椎骨直窜而上。
七鱼的心跳骤然加速,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冰冷的细汗。
她不敢回头,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惊动对方,只能凭借听觉和那种诡异的直觉,拼命地分析着身后的情况。
除了那稳定得令人心慌的脚步声,她似乎还能捕捉到一丝极其轻微、被刻意压制过的呼吸声,绵长而均匀,显示出跟踪者非同寻常的体能和控制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岔路口,左边通向车流较多的主干道,右边则是一条更窄、灯光更昏暗、但能直接穿到荷花苑后门的小巷。
几乎没有犹豫,她一个急转弯,闪身拐进了右边那条更幽深的小巷。
这条巷子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围墙,路灯间隔很远,光线昏黄黯淡,许多角落被浓重的阴影吞噬。
一拐进去,七鱼立刻贴着长满青苔的、粗糙冰冷的墙根,几乎是踮着脚尖小跑起来,尽量减少脚步声。
双肩包在她背上一下下地拍打着,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她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立刻加快了,皮鞋硬底敲击在水泥路面上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小巷里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追赶意味。
七鱼对这片区域非常熟悉。
她知道前面不远有个直角拐弯,拐过去之后有一小段大约二三十米的路是完全没有任何光源的黑暗地带。
她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冲刺,冲过那个拐角,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凭借记忆和黑暗中模糊的轮廓,闪身躲进了一个向内凹陷的、堆放废弃杂物的老旧单元门洞里。
她紧紧蜷缩起身子,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粗糙的铁门,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脚步声几乎紧随其后追到了拐角处,戛然而止。
七鱼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略显粗重、但依旧克制的呼吸声,就在离她藏身之处可能只有三五米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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