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太阳西斜,光线变得柔和,透过水岸轩2801公寓宽大的落地窗,将客厅晒得一片暖融融的。
七鱼蜷在沙发柔软的角落,身上穿着那套从荷花苑带过来的、洗得有些发旧发白的浅蓝色家居服,布料柔软但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挺括。
可即使是这样宽松的款式,胸前那已然无法忽视的饱满弧度,依旧把布料顶起了一个清晰而柔软的坡度。
绷带缠了一上午,勒得她肋骨发闷,呼吸都像是被掐断了一截,带着隐隐的痛感。
她实在受不了那份束缚,趁着来这间安全屋泡澡的工夫,终于把它解开了。
此刻刚泡完盐水浴不久,皮肤还湿漉漉的,泛着被水浸泡过的健康红晕,带着湿润的水汽,可那种被绷带长时间紧紧禁锢后的深层闷痛感,还在隐隐作祟,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茶几的玻璃台面上,那卷已经用掉不少的白色弹性绷带,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罪证,散乱地摊开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七鱼抱着膝盖,目光空洞地盯着那卷绷带,感觉那玩意儿不止是缠在身上,更像是一道道冰冷的铁箍,深深地勒进了她的脑子里,禁锢着她的思想和未来。
这种把自己紧紧包裹、隐藏起来的生活才过了几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夏天才刚开了个头,往后还有那么长的酷暑,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还有开学以后呢?在人来人往的班里怎么更换?体育课那种需要剧烈活动的场合怎么办?无穷无尽的问题像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把她彻底淹没、窒息。
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一种巨大的、令人浑身发冷的绝望感攫住了她,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候,手机尖锐的铃声突兀地炸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道惊雷。
七鱼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心脏狂跳着看向屏幕——上面跳动的名字是“苏婉清”。她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跳得更快、更乱,像是做错了天大的事被当场抓个正着,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平复紊乱的呼吸,才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学姐。”她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情绪激动和长时间没有说话,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着的哽咽鼻音。
电话那头,苏婉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七鱼。最近怎么样?身体还适应吗?”
这句听起来像是例行公事般的、不带什么温度的询问,在此刻七鱼听来,却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破了她勉强维持的、薄如蝉翼的平静外壳。
压抑了好几天、几乎要将她逼疯的恐慌、委屈、对未来的巨大恐惧和茫然,一下子冲破了所有防线,决堤而出。
“学姐……我……”七鱼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带着哭腔,“不好……一点也不好……”
苏婉清在那头沉默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台精密仪器在接收信号。
“身体……变得好快……”七鱼语无伦次,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揪着家居服柔软的裤腿,揪出一片凌乱的褶皱,“比以前快多了……绷带……那个绷带,勒得我喘不过气,骨头都疼……可是不用不行……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她越说越急,情绪彻底失控,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绝望:“还有身份证……学姐,我原来的身份证……是男的啊!照片、信息全都是!以后……以后要是需要用到证件怎么办?去医院?坐长途车?买票?我……我这样怎么解释?别人会怎么看我?”
她终于没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发抖,眼泪滴落在手背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学姐……”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只有七鱼这边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啜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苏婉清的声音传过来,依旧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比刚才更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在水岸轩?”
“嗯……”七鱼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应了一声。
“等着。我半小时后到。”苏婉清说完,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单调忙音,七鱼有点发懵,眼泪都忘了流。
她没想到苏婉清会这么直接地过来。她慌忙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略显凌乱的客厅。
她像做贼一样,把那卷碍眼的绷带胡乱卷起来,塞进茶几抽屉的最底层,又扯了几张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深呼吸几次,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和失控。
不到半小时,门口传来轻微的电子锁认证成功的“嘀”声。
门被推开,苏婉清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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