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屠：血雨江湖 第306章 兽瞳秘语

古寺的死寂，比之前的杀机四伏更让人心头发毛。

崩塌的石佛化作寻常碎石，之前活化攻击的树根藤蔓也失去了所有灵异，枯萎散落，如同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醒来只余满地狼藉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王起盘膝坐在殿内一角，闭目调息。接连与“渊影”、“枯荣禅”以及这座诡异古寺的规则对抗，让他初醒的混沌本源受到了严峻的考验，伤势比预想的更重。

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在他体表缓慢流转，如同受伤的巨兽在舔舐伤口，气息虽依旧深邃，却难掩其中的虚弱。

慕容九和白素守在殿门附近，警惕地注视着寺外沉寂的古林。

方才那源自整座寺庙的恐怖攻击让她们心有余悸，谁也不敢保证是否还会有下一波。

慕容九的紫电剑横于膝上，雷光内敛，却随时可以爆发出惊天一击。

白素星眸微闭，残存星力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感知着最细微的能量波动。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时不时落在那只蜷缩在王起脚边、显得异常萎靡的银毛小兽身上。

它之前那奋不顾身的一扑，以及眼中燃起的混沌之火，太过惊人，也太过诡异。

那绝非凡兽所能为。

小家伙似乎耗尽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微弱，银色的毛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紧紧贴着瘦小的身躯。

唯有那双偶尔睁开的琥珀色竖瞳，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与王起同源的混沌光晕，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王起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小兽身上，复杂难明。

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温和的混沌之气，轻轻抚过小兽的脊背。

混沌之气入体，小兽发出一声舒服的细微呜咽，萎靡的精神似乎好转了一点点，它抬起头，用湿凉的鼻尖蹭了蹭王起的手指，眼神中透着一股依赖与亲近。

“你到底是什么？”王起低声自语，像是在问小兽，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小家伙跟随他已久，平日里除了灵性高点，速度快些，并无太多神异。

直到雾谷之中，它似乎就对那布衣女子和木偶有所感应，如今更是能无视枯荣规则，直击核心……它绝非普通的异兽。

白素走了过来，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银毛小兽，星眸中充满了探究。

“它方才眼中燃起的火焰……与你的混沌之力，同出一源。”

她看向王起，“难道它也是……”

王起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它与我之间，确实有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这种联系，在他混沌初醒之后，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源于生命本质的共鸣。

就在这时，银毛小兽忽然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它却固执地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竖瞳紧紧盯着王起，瞳孔深处那丝混沌光晕开始缓缓旋转。

王起心中一动，凝神与它对望。

刹那间，他仿佛不是在看一双兽瞳，而是在凝视两片微缩的、不断生灭演化的混沌漩涡！

无数破碎、混乱、光怪陆离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对视的目光，强行涌入王起的识海！

那不是语言，不是声音，而是最原始的意念传递，混杂着小兽自身的记忆、感知，以及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信息烙印！

王起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识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那些信息碎片太过庞杂，太过古老，以他如今的状态，几乎难以承受！

他看到了！

看到了无尽的星空，星辰并非自然运转，而是被无数巨大的、冰冷的、如同脉络般的规则锁链束缚、牵引！

看到了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星空间游弋，所过之处，星辰寂灭，规则崩坏！

看到了如同“守墓人”般的存在，在破碎的星辰间巡逻，清理着不符合“秩序”的“错误”与“变数”！

看到了九块巨大的石碑，分布在星空的各个角落，散发着镇压与维系的力量，但其中一块，已经布满了裂痕，正是他得到传承的那一块！

他还看到了……一只庞大无比的、银色毛发的巨兽，在星空中与那些阴影和锁链搏杀。

最终身躯崩碎，化作无数流光，散落向茫茫星海……其中最核心的一点灵光，坠向了一片被锁链重重缠绕的……囚笼之地！

而眼前这只银毛小兽的气息，与那星空巨兽陨落时散发的本源气息，隐隐相合！

它是那星空巨兽的……残灵？或者说，后代？

它之所以跟随自己，是因为自己身怀的“无”之境界，与那星空巨兽抗衡的力量同源？

还是因为自己这把“钥匙”，是打破这囚笼的关键？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

银毛小兽眼中的混沌光晕彻底熄灭，它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陷入沉眠，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王起踉跄后退一步，以断界之刃拄地才勉强站稳，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神魂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剧痛。

但他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看到了！

看到了这囚笼之外的景象！

看到了“守墓人”背后那更加庞大的阴影！

看到了九碑的真正意义！也隐约明白了这小兽的来历！

它不是宠物，它是……战友！是曾经对抗那“清理”秩序的古老存在的后裔！

慕容九和白素被王起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

“王起，你怎么了？”慕容九焦急地问道，她只看到王起与小兽对视片刻，然后就脸色大变。

王起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识海和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看了一眼陷入沉眠的小兽，沉声道：“我没事。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目光扫过这座破败的古寺，又望向寺外那无边无际的古林。

“这座寺庙，这古林，我们所处的这片大地，乃至我们看到星空……都只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有着石破天惊的力量，“守墓人，清理者，包括之前那渊影、枯荣禅，都是维护这座囚笼秩序的……看守。”

慕容九和白素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尽管她们早有猜测，但当王起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个真相时，那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她们心神摇曳，几乎难以呼吸。

囚笼……看守……

那她们算什么？被圈养的牲畜？

“而我们，”王起看向手中的断界之刃，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是变数，是错误，是……有机会打破这囚笼的‘钥匙’！”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沉眠的小兽抱起，放入自己怀中，以自身微薄的混沌之气缓缓温养。

“它的先祖，曾与那些‘看守’搏杀。”王起轻声道，“如今，它选择了我。”

他没有再多说，但慕容九和白素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前路，不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正邪之争。

而是……囚徒与看守的战争！

是挣脱命运，打破枷锁的抗争！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伴随着一丝渺茫却无比炽热的希望，在两人心中同时升起。

慕容九握紧了紫电剑，雷光再次变得凝练而决绝。

白素星眸中也不再是忧惧，而是化作了一片冰冷的星空，深邃而坚定。

“走吧。”

王起将小兽安顿好，挺直了脊梁，尽管伤势依旧沉重，但那眼神，却仿佛能穿透这古寺，穿透这古林，直视那囚笼之外的浩瀚星空。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当先迈步，走出这座充满诡异与启示的古寺。

寺外，古林幽深，杀机或许依旧潜伏。

但三人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知道了敌人是谁，知道了战斗的意义。

那么，便只剩下——

拔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