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春又深 第174章 噶布喇去世

康熙二十二年，在康熙带着保成去了一趟赫舍里家后，噶布喇的身体看着好转了不少，都能进宫跟胤礽说话了。

可是却在康熙二十一年刚刚过去的时候，病情急转直下，就跟马车下山坡似的，一下到了底，甚至话都说不了了。

不多时，常泰进宫报丧，康熙二十二年四月二十日，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赫舍里噶布喇薨逝。

常泰进宫报丧的时候，胤礽正好在乾清宫陪康熙看折子，父子俩才说完了这件事，康熙刚刚安慰了他，吉人自有天相。

结果……

唉……

胤礽一看他舅舅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可是心里仍旧抱有着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万一呢，万一是喜极而泣呢？

常泰的头磕到乾清宫地板的响声，敲碎了胤礽的幻想，那个会幼时会抱着他放在膝头哄着的郭罗玛法，真的走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听不见他温柔慈爱地喊他“太子爷”了。

胤礽扶着康熙御案，一下子竟没站稳，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

康熙连忙把儿子接住，打横抱起放到一旁的榻上，轻声安抚着。

回头再把地上的常泰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梁九功。”安慰人是要安慰的，噶布喇的身后事，还得等着他这个皇帝开口。

毕竟是重臣，又是两朝老臣，还是太子的亲外祖父，身后事总不能随意操办。

“着礼部操办国丈的丧仪，按超品国公的规格，另，着文化殿大学士熊赐履，前往承恩公府上主持治丧，另，从朕的内帑拨一万两白银，赐给赫舍里家作为治丧银子。”

“另外，再叫南书房拟旨。”康熙其实已经早有准备了，噶布喇的身子，他估摸着也不能撑很久。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辅臣这些年，辅佐朕擒拿鳌拜，平定三藩，有大功于朝，而今骤然薨逝，朕心中悲恸，着辍朝一日，赠辅臣太师，谥曰忠和，令其随葬景陵，朕盼着来世，与他再续君臣之情。”

“去吧。”康熙并非无情之人，噶布喇的薨逝，于他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熟悉朋友的离开。

只是他是皇帝，喜怒悲哀，皆不能形于色，更别说还有保成在，他还得哄儿子呢，有些情绪自然得收起来。

“奴才替阿玛，多谢主子隆恩。”常泰又磕了头后，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回去配合礼部的人，处理噶布喇的身后事。

“阿玛，我没有郭罗玛法了~”只短短的，康熙回头吩咐这几句话的空档，胤礽侧过身子去，已经把衣裳给洇湿了一大片。

等一落入熟悉的怀抱，胤礽便迫不及待地，寻求阿玛身上的安全感。

他紧紧地抱着康熙的腰。只有能够抱得紧抓得住的康熙，才能带给他从虚空中着力的安全感，才能让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我好难过啊……这里痛痛的……”胤礽抓过康熙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哽咽着声音，却又装作无比懂事的样子。

“阿玛知道，阿玛替保成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康熙听着儿子平静的声音，心里一阵一阵的心疼。

说实话，他宁愿保成抱着他，就像小时候摔了跤觉得委屈一样，把脑袋埋进他怀里，肆意地嚎啕大哭上一场，也不愿意他是这么懂事的模样。

“吹不好，还是痛~”亲人的离开就是一场潮湿的雨，让你觉得心烦，又特别渴望它下得更久一点，这样还未走远的人，就能再多陪他一会儿。

康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哼唱着那首已经快要从他的记忆里丢失，却又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哄孩子的歌谣。

就在他以为胤礽已经睡着，想把孩子抱到里面去，让他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就不会难过的时候，怀里的小人儿再次开口。

“阿玛，我能出宫吗？”他没说要去做什么，也没问可不可以出去祭拜，他只问康熙，能不能出去。

“你乖乖睡一觉，等醒了，明儿阿玛陪你出去，让你亲自去送你郭罗玛法一程。”康熙哄着他。

按理说，他不应该出去的，可是放保成一个人出宫，他不放心，这孩子正是伤心的时候，作为阿玛，怎能不陪着？

第二天一早，康熙给胤礽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带着他到了赫舍里府门口，让胤礽一个人下去，自己则是在马车里等着。

一个臣子，若没有封狼居胥的功绩，是不能够叫他这个皇帝亲自出来送一程的，所以他只会在车里等着，等保成。

赫舍里府来来往往，都是前来吊唁的朝臣，知道太子亲自前来，再出来远远瞧见胤礽的马车，有些聪明的就能猜到，康熙在马车里头。

心里不禁感叹，这生了个好闺女，闺女又生了个好儿子，就是好啊，得太子亲自送最后一程不说，连那位爷都来了……

常泰亲自迎接胤礽进府，又一直陪着他到噶布喇的灵堂前上了香，这才带着他往后面的正堂去，见赫舍里老福晋。

老太太一见到他，抱着他便开始哭，众人一顿好劝，才终于叫人给止住了。

又回头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匣子，递给胤礽，“这是老头子叫我给您的，是他这些年替您攒下来的东西。”

太子会长大，会入朝，会有自己的势力，也会因为时间的流逝，皇帝对他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疼爱。

虽然康熙毫不掩饰地在所有的场合所有人面前，表达自己对胤礽独一无二的偏爱，说过无数遍，这个皇位只会是胤礽的。

可是君心难测，人心易变，哪怕康熙跟噶布喇说过，等胤礽长大会退位给他，噶布喇仍然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康熙。

等将来皇上老了，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迷失在里面的话，太子的处境，一定不会很好。

而他，早就随着风，吹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这个匣子里的，就是他能够给胤礽留下的，这些的帮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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