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的意识如同一叶孤舟,在冰冷死寂的汪洋中沉浮。
魂体破碎的剧痛、左臂的麻木、以及灵魂深处那道紫黑色烙印传来的阴寒刺痛,反复折磨着他残存的感知。
无数混乱的碎片在黑暗中翻滚——玄玑战将那不屈的金光、蚀印碎片冰冷的触感、守门人扭曲的咆哮、夏侯桀狞笑的面容、还有宇文司丞深邃难测的目光……这些画面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那本就脆弱的意识彻底撕碎。
就在他即将被这片意识的黑暗彻底吞噬时,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暖意,自他紧握的右手传来。
那暖意如同寒冬中的一点星火,虽不炽热,却带着一种历经万古而不磨的铮铮铁骨之意,牢牢护住了他最后一点灵台清明。
是那柄断剑……玄玑战将最后的遗物。
暖意流转,隐约间,一个模糊却威严的意念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并非玄玑残魂,更像是一段预设的烙印。
“持吾剑……承吾志……守此土……望后来者……不绝……”
声音渐逝,那暖意也缓缓内敛,融入他的魂体,虽未能修复伤势,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他混乱的意识终于找到了一丝锚点,不再继续沉沦。
他任由自己沉浸其中,如同蛰伏的伤兽,利用这难得的平静,凭借《敛机卷》的残存本能和那丝战意暖流,极其缓慢地收束着魂体的碎片,对抗着蚀界本源残留的冰冷侵蚀和夏侯桀烙印的阴毒渗透。
时间失去了意义。
当程凡的意识艰难地从无边黑暗中挣脱出一丝,重新感受到自我存在时,首先涌入感知的是精纯而温和的魂力滋养。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坚硬的石床上,身处一间完全封闭的密室。
密室四壁刻画着繁复的隐匿与蕴灵符文,柔和的光芒从顶部镶嵌的明珠洒落,空气中弥漫着安魂定魄的檀香与灵药气息。
他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连睁开眼皮都异常困难,魂体上的裂痕只是被暂时稳定,并未愈合。
左臂依旧麻木,但那种失控的躁动感平息了许多。
而灵魂深处,夏侯桀那道紫黑色的烙印,依旧清晰无比,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波动。
是巡游司的秘所?他被接应回来了?
念头刚起,密室一角的墙壁无声滑开,一道青色身影悄然走入,气息冷峻而内敛,正是陆巡使。
他看到程凡眼皮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料到程凡能这么快恢复一丝意识。
“你醒了?”陆巡使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走到石床边,伸出手指,指尖凝聚着一点清辉,轻轻点在程凡眉心。
一股精纯温和的魂力涌入,帮助程凡梳理着紊乱的魂体,同时也是一种探查。
片刻后,陆巡使收回手指,眉头微蹙。“魂体破碎近三成,本源受蚀气侵蚀,左臂经脉近乎坏死,还有这道……”
他的目光扫过程凡魂体深处那紫黑色的烙印,语气沉凝了几分。“夏侯桀的追魂印……你这次,惹的麻烦不小。”
程凡无法开口,只能以微弱的意念传递信息。“裂魂渊……封印节点……蚀印碎片……守门人……”
他将最关键的信息,尤其是关于裂魂渊深处封印节点、蚀印碎片以及被侵蚀的守门人之事,省略了玄玑战将传承的具体细节,简要告知了陆巡使。
陆巡使静静听着,冷峻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之色,即便以他的身份和见识,这些信息也太过惊世骇俗。
“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立刻禀报司丞大人。”陆巡使沉声道。
“你在此安心养伤,此处绝对安全。司丞大人已亲自出手,暂时混淆了天机,夏侯桀短时间内无法凭借追魂印精准定位到此地,但他定然已知道你返回了鬼城,外围的搜捕绝不会停止。”
他看了一眼程凡紧紧握在手中的那柄锈迹断剑,目光微凝,但并未多问,只是道。“你带回的信息和这柄剑,或许比你自己想象的更重要。抓紧时间恢复,风暴……快要来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悄然离去,密室再次恢复封闭与寂静。
程凡心中波澜起伏。
陆巡使的反应印证了他带回情报的价值,但也说明了局势的严峻,夏侯桀的追杀并未结束,只是转入了更危险的暗处。
他收敛心神,不再多想,全力引导着陆巡使留下的那缕精纯魂力,以及密室中弥漫的安魂灵气,结合《敛机卷》与那丝玄玑战意暖流,开始艰难地修复自身重创的魂体。
左臂的问题和那道追魂印,暂时无力解决,只能先稳住基本盘。
在密室不知昼夜的修养中,程凡的魂体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着。
裂痕在愈合,黯淡的光芒重新在魂体内点亮。
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摆脱了随时可能溃散的危机。
然而,两大隐患始终如同悬顶之剑。
左臂的麻木感并未随着魂体修复而减轻,反而因为主体意识的复苏,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内里那种诡异的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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