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的行动迅疾如风,在统一核心思想、并通过玛格丽特的茶会进行了一番舆论铺垫后,他并未给反对者更多串联的时间。
一份加盖了苏格兰王家纹章印玺的《求贤令》,以最快的速度被抄录多份,由信使送往王国各大城镇、集市和教堂门口,并由识字的文书当众宣读。
告示的语言直白而有力,摒弃了晦涩的拉丁文套话,用的是大多数识字者能看懂的通俗语言:
“苏格兰国王威尔一世与玛格丽特女王诏曰:”
“国之强盛,在于得人。今苏格兰初定,百业待兴,尤需贤能之士,共襄盛举,今开诚布公,不拘一格,惟才是举。”
“特此颁令:将于珀斯设立考场,无论出身寒微、抑或贵族子弟,凡通晓律法、算术、工政、文书等实务之学者,皆可报名应试。由王家学院主持,择优录取。中选者,量才授职,入仕王国,光耀门庭。”
“才者,国之栋梁也。岂可因门第而遗之于野?望有志之士,踊跃前来,以尔之学,铸我苏格兰万世之基!”
“此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无论出身,唯才是举!”
这八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苏格兰境内激起了滔天巨浪。
珀斯的中心市集,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皮革和香料的气味。人群挤在布告板周围,伸长了脖子,一名穿着干净但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袍的年轻文书,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木箱上,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朗读。
起初,人群只是好奇地听着,低声交换着猜测。当文书念到“无论出身寒微、抑或世家子弟”时,嗡嗡的议论声开始变大,当最后那句“无论出身,唯才是举!”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上空时,整个市集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欢呼和议论。
一个手上还沾着陶土的老陶匠,正挤在人群前排,他猛地抓住身旁一个卖羊毛的熟人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肉里。“汉斯!你听到了吗?无论出身!你听到了吗?我的儿子,他在王家学院学算学!国王说他可以去考试,可以去当官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
旁边一个穿着褪色蓝色旧绒袍、腰间佩着把廉价铁剑的中年人,身体微微颤抖。他是一名破落骑士的后裔,家道中落,只剩下一个空头衔和几亩薄田。他喃喃自语:“律法!他们需要懂律法的人!老天爷,圣母玛利亚保佑……我家里那些发霉的法令条文,我日日夜夜地看,总算……总算没有白费!”他猛地抬起头,朝着王宫的方向,眼眶湿润。
一个满脸煤灰的铁匠学徒,挤到他师傅身边,怯生生地问:“师傅,我……我认得几个字,也能算数,我能不能……”
铁匠师傅一巴掌拍在学徒的后背上,力道不轻,却带着兴奋:“去!为什么不去!你小子脑子活络!难道想一辈子跟着我打铁,闻这煤烟味吗?国王给了梯子,你就得往上爬!”
“国王陛下万岁!这才是为我们普通人着想的君王!”人群沸腾了,消息像野火一样蔓延,点燃了无数寒门子弟心中沉寂已久的野望,王家学院的门槛在随后几天几乎被踏破,前来咨询、报名预科的人络绎不绝。
“别挤!都别挤!一个个来!识字吗?会写字吗?有特殊技能要向学院先生禀报的,走左边通道登记!”门房嘶哑地喊着,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紧紧攥着一本手抄的算术本子,排在人龙里,脸上混合着紧张和期待。他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嘿,小子,你也想来试试?”
少年用力点头:“我……我跟村里的老教士学过算数,他说我学得快。”
“好啊!”青年咧嘴笑了,“说不定以后咱们都能在珀斯的宫廷里共事呢!总比在地里刨食强!”
然而,在那些古老的石砌城堡和豪华宅邸中,气氛却截然不同,温暖的宴会厅壁炉燃着熊熊火焰,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
几位须发皆白或正值壮年的贵族围坐在长桌旁,桌上的银质酒杯里盛满了琥珀色的葡萄酒,但无人有心情品尝。
“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贵族,脸色涨红,将手中的银酒杯狠狠顿在橡木桌面上,酒液溅出,染红了洁白的亚麻桌布。“让那些泥腿子,那些身上还带着牲口棚臭味的家伙,和我们平起平坐?甚至……甚至凭借几张破纸,骑到我们头上?这威尔一世,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莫非是真疯了!”
他对面,一个面容阴鸷、穿着黑色丝绒外套的中年贵族,用指尖缓缓摩挲着酒杯边缘,声音低沉:“考试取才?哼,说得冠冕堂皇。依我看,不过是陛下身边那些谄媚之徒,比如那个所谓的王家学院院长,想要借此机会,安插他们自己人的把戏罢了。清除异己,培植党羽,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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