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熄,像黑暗海面上孤独的灯塔。窗外,城市的喧嚣逐渐沉淀,只剩下偶尔掠过的车声,更衬得室内的寂静与紧绷。咖啡的浓香与烟草的苦涩气息混合,成为熬夜的标准配给。
阿Ken的电脑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蜂,在数据的迷宫中穿梭。老周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对李建军的询问显然并不顺利。陆琛站在白板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上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和时间线,仿佛要将那些名字和线索刻进脑子里。
沈清音没有打扰他们,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从档案室紧急调取来的、二十年前林家火灾案的原始卷宗复印件。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带着一股陈旧的尘埃气味。上面的字迹是钢笔书写,有些地方已经模糊。
她看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行看似无关紧要的记录。
现场勘查报告描述了火灾后的惨状,确认起火点位于客厅靠近老式电视柜附近的插座区域。法医报告确认林囡囡死于吸入性窒息,尸体碳化严重。对残留电线的检测报告指出,该区域线路存在严重老化、绝缘层破损现象,符合短路起火特征。
一切看起来,都指向一场不幸的意外。
但沈清音的指尖停留在那份询问笔录上。除了陈桂兰和林大有(当时状态很差,询问断断续续)之外,警方还简单询问了当时的几位邻居。
其中一份笔录引起了她的注意。询问对象是当时住在503的一位姓何的阿姨(记录上字迹潦草,名字难以辨认)。何阿姨提到,火灾发生前大概半个月,她看到有陌生男人在504林家门外徘徊过两次, “穿着像工人的蓝色衣服,个子不高,鬼鬼祟祟的”。当时她没在意,以为是修水电的。但当警察追问具体样貌时,她又说记不清了, “天黑,没看清脸”。
另一个住在楼下的住户提到,火灾前几天,听到过504有争吵声, “好像是林家大哥和什么人在吵,声音不大,但挺激动的”,具体吵什么听不清。
这些零碎的、在当时看来可能无关紧要的旁证,此刻在沈清音的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眼。
陌生男人的徘徊……火灾前的争吵……
这和她感知到的、陈桂兰对那个深蓝色工装背影的复杂情绪,隐隐吻合。
“陆sir,”她拿起那份笔录,走到白板前,“你看这个。当时有邻居反映,火灾前有陌生男人在林家门外徘徊,穿蓝色工装。还有邻居听到火灾前几天林家有争吵。”
陆琛接过笔录,快速浏览了一遍,眼神微凝。“蓝色工装……争吵……”他看向白板上赵德柱的名字,“时间点也吻合。林大有举报赵德柱是在火灾前三个月,受伤休假。火灾前半个月出现陌生男人徘徊,前几天发生争吵……这不像巧合。”
如果那个徘徊和争吵的对象就是赵德柱,或者与他有关的人,那么动机就很明显了——报复。因为举报而进行的打击报复!
“但是,”沈清音提出疑问,“如果是报复纵火,为什么选择林家只有女童在家的深夜?而且,官方调查为什么没有深入追查这些线索?”
陆琛沉默了片刻,手指点在了白板上“李建军”的名字旁边。“这就是关键所在。如果李建军当时已经被赵德柱,或者赵德柱背后的人收买、胁迫,那么他完全有能力在调查中淡化、忽略甚至篡改这些指向性线索,将案子定性为意外。”
一个渎职的警官,一个心怀怨恨的前上司,一场被精心伪装成意外的谋杀……这个推测,让二十年前的悲剧蒙上了更加黑暗的色彩。
就在这时,陆琛的手机响了,是老周打来的。
“头儿,李建军找到了,人在家,但就是个老油条!”老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一问三不知,要么装糊涂,要么就说年代久远记不清了。提到林家火灾,他就一口咬定是意外,说当年证据确凿。问他当年包庇商户的事情,他就开始耍无赖,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警队已经处理过他了。软硬不吃!”
“他情绪怎么样?”陆琛冷静地问。
“表面上挺镇定,但我觉得他有点慌。”老周分析道,“尤其是我们提到正在重新调查林家火灾,并且已经掌握了新线索时,他眼神躲闪了一下,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没逃过我的眼睛。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把他带回局里,以配合调查的名义。”陆琛下令,“不用急,晾着他。重点查他当年的经济状况,以及他被清退前后,与哪些人来往密切,尤其是永华路附近的商户老板。”
“明白!”
挂断电话,陆琛对阿Ken说:“重点查赵德柱和李建军之间是否存在交集。银行流水、通讯记录(如果还能找到)、或者通过他们共同认识的人。”
“已经在交叉比对了!”阿Ken头也不抬,“需要点时间……等等!”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双手在键盘上猛地敲击了几下,“有发现!李建军在被清退前半年,他的妻子名下突然多了一笔来自一个空壳公司的转账,金额不大不小,十万块!而那个空壳公司的注册代理人……经手过赵德柱当时经营的一家餐馆的工商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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