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灯光惨白,映照着沈清音毫无血色的脸。周遭投来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那些毫不掩饰的嗤笑和质疑,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短暂燃起的希望火苗彻底浇灭。
她沉默地收拾着面前的笔记本,指尖冰凉。笔记本扉页上,是她刚来时偷偷写下的勉励自己的话——“用不同的方式,追寻同样的正义”。此刻看来,却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不同的方式?在这里,不同的方式等同于异类,等同于需要被剔除的不稳定因素。
也许阿Ken说得对,她应该自己申请调走。去一个文书工作更多、更不需要“想象力”的部门。至少,那里不会有陆琛这样一座冰冷且无法逾越的大山。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房间。
“沈清音。”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抬头,看见陆琛去而复返,就站在会议室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光线。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她,带着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会议室里还没完全离开的几个人也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望过来。
“来我办公室一趟。”陆琛说完,不等她回应,便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清音的心猛地一跳。是秋后算账吗?因为她在会议上那些“不着边际”的发言?她抿了抿唇,在周围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陆琛的办公室和他的人一样,整洁、冷硬、一丝不苟。文件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电脑屏幕漆黑,桌面上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品,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金属烟灰缸。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比外面更浓一些。
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挺括的衬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沈清音站在办公室中央,距离他的办公桌还有几步远,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她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琛始终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难熬。沈清音几乎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压力在逐渐累积。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主动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时,陆琛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锐利依旧,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厌弃,多了几分审慎的打量,仿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她。
“你刚才在会上说的,”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关于水汽、铁锈、化学品,还有手腕的伤痕……这些‘联想’,是怎么来的?”
果然是为了这个。沈清音深吸一口气,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在舌尖滚了滚:“是基于现场环境报告和受害者背景的一些……交叉分析。码头环境潮湿,存在锈蚀,附近也有小型化工作坊的登记记录。至于手腕伤痕……是一种假设,凶手在使用绳索类工具时,如果动作激烈,有可能在自己手腕留下痕迹,或者他本身就有特征……”
“交叉分析?假设?”陆琛打断她,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她,眼神像鹰隼般锁定她的眼睛,“沈清音,我要听实话。”
他的压迫感太强,沈清音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和冷冽须后水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文件柜。
“我……我说的就是实话。”她垂下眼睫,避开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手腕上的玉镯硌在柜门上,传来一丝微痛。
“看着我的眼睛说。”陆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沈清音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有疲惫,有血丝,有身为负责人的巨大压力,还有……一丝不容欺骗的强硬。
她张了张嘴,那句排练好的“交叉分析”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在他的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办公室外隐约传来同事下班道别的声音,更衬得室内的寂静令人心慌。
最终,沈清音败下阵来。她微微偏过头,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我感觉到的。”
“感觉?”陆琛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
“是。”破罐子破摔般,沈清音抬起眼,眼中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当我靠近那些证物,或者处于特定的环境时,我会有一些……模糊的感知。一些画面,一些情绪碎片。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你不信,所有人都不会信。但这就是我能提供的……‘线索’。”
她说完,等待着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嘲讽、训斥,或者直接让她滚出去。
然而,陆琛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又是令人窒息的漫长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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