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和太公云松明,一老一小,沿着鼓楼旁边那条绿荫蔽日的马路,慢悠悠地走进了传说中的鼓楼旧货市场。
这个市场藏在老城区的深处,两旁都是些年代久远的灰色砖房和斑驳的四合院墙壁。
市场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卖家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市井活力。
摊位一个挨着一个,铺着灰布或旧报纸,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老物件:褪了色的连环画、缺了口的瓷碗、生了锈的马灯、不知名姓的字画,甚至还有旧式的收音机和算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旧木头、发霉的书页、还有时间沉淀下来的陈旧气息。
他们刚走到市场中段,就看到一个摊主正费力地从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搬下一个硕大的麻布袋子。
那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满了硬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他费了好大劲才把那袋子拖到自己的摊位前。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眼,见周围没什么人特别注意他,便蹲下身,解开袋口的粗麻绳,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哗啦”一声,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滚落在铺着旧报纸的地摊上,有的相互碰撞,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
苏念念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她敏锐地注意到,这些物件上大多还沾着新鲜的、湿润的泥土,有的甚至还能看到清晰的土层纹理。
这明显是刚从地里挖出来不久的样子,行话叫“生坑”货。
她悄悄地拉了拉太公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过去看看。
云松明会意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闲逛神情,牵着念念的手,慢慢地踱了过去。
他们在摊位前蹲下身,像所有逛市场的闲人一样,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地上的这些物件。
那摊主见有客人,还是一个衣着考究、气质不凡的老先生带着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凑近了,用带着口音的话,小声而神秘地说:“老先生,您今儿个可来得巧啊!我这批货,是刚从乡下一个老宅子地底下收上来的,里面有不少还没经过人手的好东西呢!”
苏念念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
她看到有几个形态古朴的灰陶罐,表面粗糙,带着明显的泥土沁色;还有几个小巧的红陶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瓷罐,有青釉的,有白釉的,虽然大多是民窑的粗瓷,但胜在种类繁多。
那摊主见他们看得认真,立刻来了精神。
他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个体型最大、画着青花纹饰的罐子,开始了他的推销:“老先生,您看这个!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将军罐呐!您瞧这造型,多威武,多气派!”
那罐子确实有将军罐的形制,直口,短颈,溜肩,鼓腹,底部有圈足,罐身上用青花绘着简单的缠枝莲纹饰。
云松明不动声色地接过那个青花罐,放在手里细细端详。
他用手指的关节,轻轻地在罐身上敲了敲,听了听声音,又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罐身的釉面。
画工确实比较粗糙,线条不够流畅,青花的发色也比较灰暗。
他仔细看了看釉面,发现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细小的气泡和剥落的痕迹,这应该是长期埋在土壤中,被酸性物质腐蚀了釉面所致。
就在云松明专心打量将军罐的时候,苏念念的注意力却被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
在那堆不起眼的瓶瓶罐罐中间,静静地躺着一面灰扑扑的铜镜。
她肉眼就能看出,镜背上的纹饰非常立体,浮雕感很强,不像是普通的铜镜。
镜子整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绿色,还夹杂着些许蓝色的斑点,这应该是铜器长期埋藏在地下产生的锈色。
她伸出小手,装作好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面铜镜。
入手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镜背上那强烈的凹凸感。
她把镜子凑近了些, 在阳光下认真地看着上面的纹饰。这纹饰的风格很特别, 充满了异域风情。
镜背的主体纹饰是葡萄藤蔓,藤蔓蜿蜒曲折,还穿插着几只飞禽,整个构图繁复而不杂乱。
云松明表面上眼睛盯着手里的青花罐,实际上注意力却一直在念念那边儿。
而那个摊主的目光,则一直紧紧盯着云松明手里的将军罐,显然把宝押在了这件东西上。
“老先生,您可真是好眼力啊!”摊主凑过来, 搓着手,满脸堆笑地说,“这个将军罐,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收来的,据说是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您要是真心看中了, 我也不跟您多要, 给您算五十块钱。这个价儿, 在这市场上,您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云松明在心里暗暗好笑。
将军罐跟将军罐之间, 那可是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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