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融化的液态黄金,缓缓漫过会议室整面落地窗,却始终无法驱散空气中凝固的寒意。林小满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带夹,金属边缘深深硌进锁骨,每一下触感都像是苏晴离开那夜留下的吻痕,带着令人心悸的灼热与疼痛。这枚领带夹是苏晴出国前亲手挑选的生日礼物,此刻却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利刃,每一次触碰都在提醒着曾经的亲密与如今的疏离。
“东南亚市场开拓方案必须暂缓。” 苏晴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钢刀,她握着激光笔的手指关节泛白,重重戳向投影幕布。湄公河沿岸的餐厅选址图标在红光的切割下,仿佛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梦想,“集团现金流只能支撑一项大型项目,我们需要把资源集中在预制菜低价倾销上。”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已经为这场商业战争做好了战略部署。
林小满的后槽牙咬得发酸,指甲在会议桌沿刮出刺耳的声响,如同她内心不断翻涌的愤怒与不甘。三天前,她刚从云南考察归来,行李箱里还残留着傣族村寨的烟火气息,那个送她竹筒饭的阿妈布满皱纹的笑脸还历历在目。“那些百年老字号正在消亡,”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们的量子锁鲜技术能......”
“情怀能当饭吃?” 苏晴猛然转身,十厘米的高跟鞋重重碾过地毯,闷响惊得投影仪都微微震颤。她耳后的珍珠耳钉泛着冷光,与七年前那个在月光下说 “等我” 的少女眼中的温柔光晕截然不同,“上个月财报显示,东南亚事业部亏损扩大了 47%。”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与决绝,仿佛在嘲笑林小满的天真与理想主义。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令人窒息。林小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晴翻文件时露出的腕表上,百达翡丽的陀飞轮在她腕间优雅旋转,这精致奢华的机械装置,与她们曾经挤在狭小出租屋时,那个总也调不准时间、表盘布满划痕的二手石英表形成了鲜明对比。时光的洪流,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残酷。
“我不同意用低价策略摧毁行业生态。” 林小满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来的,带着火山即将喷发前的震颤与炽热,“我们的佛跳墙需要煨足三天三夜,不是流水线上的速冻食品。”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那是对传统美食的热爱与守护。
“所以你要让整个集团为你的理想主义陪葬?” 苏晴突然将文件夹狠狠摔在桌上,A4 纸如惊飞的白鸽四散飘落。其中一张恰好飘到林小满脚边,是她亲手写的宫保鸡丁秘方复印件,边角被番茄酱晕染的痕迹早已干涸,却依然清晰可见。这张泛黄的纸张,承载着她们曾经的甜蜜回忆,此刻却成了两人矛盾的导火索。
午休时分,员工餐厅里飘着糖醋排骨的诱人香气,却无法驱散林小满胃里翻涌的酸涩。她机械地戳着餐盘里寡淡的水煮青菜,食不知味。突然,邻桌传来的窃窃私语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她的耳膜:“听说苏总监要裁掉东南亚事业部?”“可不是嘛,林总监这次怕是要栽跟头......” 这些议论声像毒蛇般在她耳边盘旋,让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苏晴的消息:天台见。林小满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仿佛那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电梯上升时的失重感,让她瞬间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苏晴突然消失,她在机场狂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班飞机消失在夜空中,永远追不上。
天台的风裹挟着写字楼间的尘埃与汽车尾气扑面而来,苏晴倚着金属护栏,黑色风衣在身后猎猎作响,宛如一面即将在狂风中撕裂的战旗。“小满,你总把自己当拯救中餐的英雄。” 她掏出薄荷烟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习惯了用尼古丁来麻痹内心的疲惫与痛苦,“但现实是,我们必须向资本低头。”
“所以要牺牲那些坚守传统的匠人?” 林小满突然上前,一把夺过香烟,火星四溅,落在苏晴昂贵的羊绒围巾上,烧出细小的焦痕。“你忘了我们在胡同里吃的煎饼果子?那个大爷凌晨三点就起来摊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些共同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却无法打动此刻的苏晴。
“够了!” 苏晴的尖叫惊飞了停在水箱上的鸽子,也撕碎了这短暂的对峙。她摘下墨镜,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那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见证,“你以为我想这样?王耀他们手里捏着我爸的医疗账单!”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小满心上,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暮色将写字楼染成浓稠的绛紫色,仿佛给这座冰冷的钢铁森林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林小满站在苏晴办公室门口,透过磨砂玻璃,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电脑屏幕流泪,肩膀微微颤抖。桌面上,那张泛黄的合照格外醒目:两个扎着马尾的少女笑容灿烂,手中举着糖葫芦,背后是热气腾腾、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夜市。那一刻,林小满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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