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提供短暂庇护的黑色晶簇林,队伍重新踏入了归源古地那无边无际的、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绝望的荒原。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吐掺杂着铁锈和腐肉的冰渣,肺部传来阵阵不适的压迫感。脚下的大地不再是简单的破碎,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非自然的质感——有些区域坚硬如铁,踏上去发出沉闷的铿锵声;有些区域却又松软如腐烂的淤泥,每走一步都会陷下寸许,带起阵阵令人作呕的沼气;更有些地方,裸露的岩石呈现出扭曲流动的纹路,仿佛在某个瞬间被高温熔化后又急速冷却,记录着远古难以想象的伟力冲击。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那轮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邪月此刻隐匿在厚重的云层后,只透出惨淡的、仿佛稀释了无数倍的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远处那些扭曲如噩梦造物般的山峦剪影。
“这鬼地方…待久了怕不是要疯。”阿石嘟囔着,用力踩了踩脚下突然变得松软的地面,溅起几点暗绿色的泥浆。他身上的盔甲在之前的战斗中多了不少痕迹,但依旧坚实,黑铁棍被他扛在肩上,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法则的侵蚀与紊乱正在加剧。”唐雪见走在林风身侧,她今日换了一身更为利落的装束,依旧是月白色的基调,但长裙款式改为了便于行动的束腰劲装式样,外罩一件绣着细密冰晶纹路的短斗篷,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绾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她手中托着一枚不断缓慢旋转的冰晶罗盘,罗盘指针毫无规律地颤抖着,时快时慢。“空间结构不稳定,重力场也在微妙变化,前方三公里处,读数异常,疑似存在空间褶皱或小型裂隙。”
星洛紧跟在他们身后,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更适合长途跋涉的翠绿色束身短裙,外罩轻便的皮质护甲,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翡翠般透亮的眼眸。她手中紧握着星轨长老留下的星光结晶,那结晶散发着稳定的微光,不仅给她提供温暖和安慰,似乎也与林风胸前的信物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共同指向净化圣殿的方向。
艾琳娜走在队伍中段,她依旧是那身素雅洁白的修女长袍,袍角绣着金色的圣痕,行走间仿佛有若有若无的圣歌在周身回荡,驱散着试图靠近的阴冷气息。白幽则如同队伍的幽灵,她的身影在众人前后左右的阴影中时隐时现,无声地探查着前方路径和可能的埋伏。
按照星轨长老给的星图路径,他们需要先穿过这片被称为【破碎回廊】的广袤畸变平原,然后翻越一道被称为【哀嚎之脊】的扭曲山脉,才能抵达净化圣殿所在的【净光山谷】。
最初的半天行程还算顺利,除了环境恶劣和零星几只被艾琳娜圣光吸引、随后被阿石和白幽迅速解决的弱小畸变体外,并未遇到太大阻碍。但随着逐渐深入,周围环境的诡异程度开始直线上升。
起初是光线开始变得迷离。明明没有明显的光源变化,但众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时而拉得极长,时而缩得极短,甚至会出现数个方向不同的淡影,仿佛有多个看不见的太阳在同时照射。同时,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低语和呜咽,声音飘忽不定,有时像是风吹过裂隙,有时又像是濒死者的叹息,仔细去听时却又消失无踪。
“是【影瘴】和【亡魂回响】。”唐雪见根据古籍记载判断道,“法则紊乱导致的光影扭曲现象,以及远古战场上未能消散的怨念碎片形成的集体潜意识低语。紧守心神,不要被其迷惑,尤其不要长时间注视自己或他人扭曲的影子。”
众人闻言,纷纷凝神静气,林风和艾琳娜更是主动散发出星辰之力与圣光,在队伍周围形成一层更稳固的心灵防护。
然而,麻烦才刚刚开始。在穿过一片布满了巨大、半透明、如同凝固泪滴般奇异晶体的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形容的“雾区”。雾气并非寻常的白色或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不断变幻的、如同油画颜料被打翻后混合流淌的混沌色彩——暗紫、污绿、浑浊的赭石色交织翻滚。雾气本身似乎有着粘稠的质感,缓缓流动着,将前方的一切都吞噬其中,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十米之外的景象。更诡异的是,雾气中隐隐传来各种难以名状的声响:金属摩擦声、液体滴落声、野兽般的低吼、还有仿佛来自极遥远处的、空洞的铃铛声。
最让人不安的是,林风胸前的【朔月之瞳】和星洛手中的星光结晶,对净化圣殿方向的指向感,在接近这片雾区时,开始变得紊乱、模糊,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星图记载的路径,明确指向需要穿过这片雾区。
“这雾…不对劲。”白幽的身影从队伍侧前方的一处阴影中完全浮现,她罕见地主动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的暗影感知深入不到二十米就被彻底扭曲、吞噬。雾气本身似乎蕴含着混乱的空间属性,并且…有活物的气息隐藏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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