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瞳断玉 第389章 而是新晨照人间

回蛮玉部落的路上，雪停了。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雪地上，亮得刺眼。林薇儿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转头问林枫：“哥，你说石不动前辈，他最后化成天梯的时候，疼吗？”

林枫摇摇头：“不知道。但他应该是笑着走的。”

“为什么？”

“因为完成了心愿。”林枫说，“守护了一生，最后还能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心里应该是踏实的。”

林薇儿想了想，点头：“也是。”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她手心很快融化，变成一滴水。

“就像这片雪，化成水，渗进土里，滋养草木。看起来消失了，其实还在。”

林枫看了她一眼，笑了：“薇儿长大了。”

“我都十九了。”林薇儿撅嘴，“不小了。”

“对，不小了。”林枫点头，“该考虑嫁人了。”

“哥！”林薇儿脸一红，“你说什么呢！”

“说正经的。”林枫认真地看着她，“苏婉清上次来信，说商会里有个年轻管事，人不错，想介绍给你认识。”

“不要。”林薇儿摇头，“我要陪着哥。”

“傻丫头，哥总不能陪你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林薇儿看着他，“守灵人寿命很长，我能活多久，哥就能陪我多久。”

林枫沉默了一下，最终点头：“好，那就陪一辈子。”

两人继续走。

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走到一片树林时，林枫忽然停下脚步。

“有人。”

林薇儿也感觉到了。

前方树林里，有灵力波动。很微弱，但很杂乱，像是在打斗。

两人对视一眼，悄声靠近。

穿过树林，看到一片空地。

空地上，三个穿着兽皮的汉子，正在围攻一个女子。

女子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劲装，手里握着一把软剑，剑法很灵动，但明显力不从心。她身上已经有好几道伤口，血染红了衣服。

三个汉子却游刃有余，像是在戏耍她。

“小娘子，别挣扎了，把东西交出来，哥哥们放你走。”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淫笑道。

“做梦！”女子咬牙，一剑刺向疤脸汉子。

疤脸汉子轻松躲过，顺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啧啧，手感不错。”

“无耻！”女子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林枫看不下去了。

他走出来，咳嗽了一声。

四个人同时转头。

“什么人？”疤脸汉子皱眉。

“路过的人。”林枫说，“三位，欺负一个女人，不太好吧？”

“关你屁事！”另一个光头汉子骂道，“识相的快滚，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林枫没理他，看向那女子：“姑娘，需要帮忙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点头：“他们抢了我的包裹，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重要的东西？”疤脸汉子冷笑，“不就是一块破玉佩吗？值几个钱？”

“那是我娘的遗物！”女子眼睛红了。

林枫明白了。

他看向三个汉子：“把东西还给她，然后滚，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哈哈哈哈！”三个汉子大笑。

“小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疤脸汉子抽出腰间的砍刀，“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多管闲事的下场！”

三人同时扑上。

刀光霍霍，封死了林枫所有退路。

林枫摇摇头。

他不想杀人，但有些人，不教训不行。

他伸手，从地上捡起三片落叶。

然后，屈指一弹。

落叶如飞刀，射向三人。

噗噗噗——

三声轻响。

三片落叶，分别击中三人的手腕。

当啷当啷当啷——

三把刀同时掉在地上。

三人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腕，脸色煞白。

“你……你是玉修？！”疤脸汉子惊恐道。

林枫没回答，只是说：“东西呢？”

光头汉子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林枫。

林枫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确实是一块玉佩，青色的，雕着一朵兰花，玉质普通，但很温润。

他递给女子：“看看，是这个吗？”

女子接过，仔细看了看，点头：“是，谢谢恩公！”

“不用谢。”林枫看向三个汉子，“滚吧。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作恶，就不只是伤手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女子走到林枫面前，深深一礼：“小女子柳如烟，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柳姑娘不必多礼。”林枫摆摆手，“举手之劳。”

柳如烟抬头，看到林枫的脸，愣了一下。

“恩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枫也看了她一眼，确实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应该没有。”

“可能是我记错了。”柳如烟笑了笑，但眼神还在打量林枫，“恩公这是要去哪？”

“回部落。”林枫说，“柳姑娘呢？”

“我要去王都。”柳如烟说，“我爹在那边做生意，让我去帮忙。”

“那路上小心。”林枫说，“最近不太平。”

“嗯。”柳如烟点头，犹豫了一下，说，“恩公，我能跟你们一起走一段吗？我一个人，有点怕。”

林枫看向林薇儿。

林薇儿点头：“一起走吧，有个伴也好。”

“谢谢！”柳如烟很高兴。

三人结伴上路。

柳如烟很健谈，一路上说了很多。

她说她家以前是开玉器铺的，后来生意不好，父亲就去王都闯荡，留下她和母亲在家。去年母亲病逝，父亲来信让她去王都，她这才收拾东西上路。

“那块玉佩，是我娘临终前给我的。”柳如烟摸着怀里的玉佩，“她说，这是外祖母传下来的，要我好好保管。没想到，差点被那几个混蛋抢走。”

“你娘很疼你。”林薇儿说。

“嗯。”柳如烟眼睛有点红，“可惜，她不在了。”

林薇儿握住她的手：“我娘也走了。但她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柳如烟看着她，笑了：“你真好。”

走了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小镇。

“天色不早了，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吧。”林枫说。

小镇不大，只有一家客栈。

客栈很旧，但还算干净。掌柜的是个老头，看林枫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三位客官，住店？”

“三间房。”林枫说。

“好嘞！”老头登记完，递过钥匙，“房间在二楼，左拐就是。”

三人上楼，安顿好行李，下来吃饭。

大堂里人不多，只有几个行商在喝酒聊天。

他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几个菜。

等菜的时候，柳如烟问：“恩公，你们回哪个部落？”

“蛮玉部落。”

“蛮玉部落？”柳如烟眼睛一亮，“我听说过！听说那里的祖灵斧很厉害，能劈开山石。”

“你去过？”

“没有。”柳如烟摇头，“但我爹以前跟蛮玉部落做过生意，经常提起。”

菜上来了，三人边吃边聊。

柳如烟很会说话，逗得林薇儿笑个不停。

林枫在旁看着，心里很欣慰。

妹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

林枫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他总觉得，柳如烟有点奇怪。

不是坏人，但……太热情了。

而且，她的眼神，时不时会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带着好奇。

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枫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头绪，索性不想了。

他闭上眼，开始修炼。

帝玉和天阙玉在怀里微微发热，愿力在体内流转，滋养着经脉。

第二天一早，三人继续上路。

柳如烟依然很健谈，但话题有意无意地往林枫身上引。

“恩公，你功夫这么好，是跟谁学的？”

“一个老人。”

“那老人叫什么？”

“石老。”

“石老……”柳如烟若有所思，“是石叶城那个石老吗？”

林枫一愣：“你知道？”

“听我爹提过。”柳如烟说，“他说石叶城以前有个鉴玉宗师，姓石，很厉害，但后来不见了。”

“嗯，是他。”

“那恩公你是他徒弟？”

“算是。”

柳如烟眼睛更亮了：“难怪这么厉害。”

她顿了顿，又问：“恩公，你听说过‘混沌帝玉’吗？”

林枫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听说过一点，怎么了？”

“没什么。”柳如烟笑了笑，“就是好奇。听说那是翡翠大陆最厉害的玉，能让人长生不老。”

“传言不可信。”林枫说，“就算真有，也不是普通人能觊觎的。”

“我知道。”柳如烟点头，“我就是随口问问。”

但林枫能感觉到，她不是随口问问。

她是有目的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中午，他们在一片草地上休息。

柳如烟去溪边打水，林薇儿在整理行李。

林枫走到溪边，看着柳如烟的背影。

“柳姑娘，你到底是谁？”

柳如烟转过身，看着他，笑了：“恩公，你终于问了。”

“你认识我？”

“不认识。”柳如烟摇头，“但我认识你师父。”

“石老？”

“不。”柳如烟说，“是石不动的师弟，石不转。”

林枫瞳孔一缩。

“你到底是谁？”

“我叫柳如烟，但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柳如烟说，“我爹姓苏。”

林枫明白了。

“你是苏九渊的女儿？”

“不是。”柳如烟摇头，“苏九渊是我大伯。我爹是他弟弟，苏九幽。”

林枫皱眉：“苏九幽……我从来没听说过。”

“因为我爹很低调。”柳如烟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大伯，发现大伯在做一些危险的事。但他势单力薄，阻止不了。后来，他找到了石不转前辈，两人联手，想阻止大伯。”

“但石老死了。”

“我知道。”柳如烟眼神一暗，“我爹也死了。三年前，他死在了绝天谷。”

绝天谷。

林枫想起石不动说的那些话。

“他是为了封印混沌天？”

“对。”柳如烟点头，“石不动前辈和我爹，用生命封印了混沌天，但封印不完整，只能维持三年。现在，三年之期快到了。”

她看着林枫：“恩公，你是守灵人，对不对？”

林枫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是。”

“那就对了。”柳如烟松了口气，“我爹临终前说，三年后，会有新的守灵人出现，继续封印混沌天。那个人，就是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我爹留了一封信。”柳如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说，新的守灵人，会从石叶城出来，会带着帝玉，会有一颗守护之心。这些，你都符合。”

林枫接过信，打开。

信纸很旧，字迹很潦草，但内容很清晰。

是苏九幽写给女儿的信。

信中详细说了混沌天的危险，说了封印的方法，也说了对未来的担忧。

最后一句是：“如烟，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叫林枫的年轻人，告诉他，他爹娘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是墨尘。”

林枫手一抖，信纸差点掉地上。

“你说什么？”

“你爹娘，是墨尘害死的。”柳如烟看着他，“当年，墨尘为了炼制帝玉，需要玉灵族圣女的心脏。你母亲是圣女，你父亲为了保护她，带着她逃走。但墨尘不肯罢休，一路追杀。最后，你父母为了不连累你，假死脱身，把你托付给邻居。但他们自己，被墨尘抓住了。”

“墨尘挖走了你母亲的心脏，用在了帝玉上。你父亲为了救她，也死了。”

林枫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一直以为，父母是死于矿难。

没想到……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爹查到的。”柳如烟说，“他花了二十年时间，才查出真相。但他不敢说，因为那时候，墨尘还是国师，权势滔天。”

林枫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墨尘。

那个他叫过爷爷的人。

那个他一直以为，只是执念太深的人。

原来，是杀父杀母的仇人。

“哥！”林薇儿跑过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

他看向柳如烟：“封印混沌天，需要什么？”

“需要守灵人的生命，需要玉灵之心的力量，需要帝玉的本源。”柳如烟说，“但现在，有另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用‘新晨之光’。”柳如烟说，“新晨之光，是天地初开时，第一缕阳光凝结而成的宝物，能净化混沌之气，也能加固封印。”

“新晨之光在哪？”

“在王都。”柳如烟说，“在皇宫的宝库里。我这次去王都，就是为了取它。”

林枫明白了。

难怪她要去王都。

“我帮你。”他说。

“谢谢。”柳如烟笑了，笑得很真诚，“恩公，你跟我爹说的一样，是个好人。”

林枫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远方。

那里，是王都的方向。

也是，真相的方向。

仇，要报。

封印，也要完成。

守灵人的路，还很长。

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妹妹，有朋友，有这片土地上，所有需要他守护的人。

“走吧。”他说，“去王都。”

三人继续上路。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很暖。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