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瞳断玉 第361章 枫悟赌石最高境

断龙崖外百里，孤峰之巅。

林枫站在峰顶，遥望远方那笼罩在死气黑雾中的断龙崖。他能清晰感应到，崖下裂口中正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在苏醒，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整个翡翠大陆的玉脉波动。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体内的混沌帝玉玉璧，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那是一种既渴望又抗拒的矛盾悸动，仿佛玉璧中沉睡的某种意志，正在被裂口中的存在召唤。

“感受到了？”火融站在他身后，神色凝重，“那东西……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林枫点头。

他不仅仅感受到了魔神虚影的威压，更“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在裂口最深处，有一块巨大的“血玉”，正缓缓从岩浆中升起。玉中封印着一具完整的躯体，那躯体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古老、更加……疯狂。

那便是他的先祖之弟，那位追求玉神之境而堕入魔道的“大人”。

而血玉周围，环绕着五块镇脉玉的碎片——正是无尽海眼、极北冰眼、东林木眼、西漠沙眼、南荒火眼失守的那五块。它们已被死气彻底污染，原本纯净的玉源化作了漆黑的“魔玉”，正源源不断地为血玉输送力量。

“他在用镇脉玉的力量，加速自己的复苏。”林枫沉声道，“一旦他完全醒来，融合我的血脉，就能彻底突破封印，成为真正的……玉魔。”

“玉魔？”火融皱眉，“不是玉神？”

“神魔一体，只在一念之间。”林枫眼中闪过复杂，“制玉祖在真解中说，玉神的本质是‘承载与赐福’，玉魔的本质是‘掠夺与毁灭’。他走错了路，所求的从来就不是神，而是魔。”

他顿了顿。

“而且……我怀疑，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成为玉魔。”

“还有什么？”

“他想……‘重置’翡翠大陆。”林枫一字一句，“以混沌之力污染所有玉脉，让整个大陆重归混沌，然后在混沌中重塑新的秩序——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秩序。”

火融倒吸一口凉气。

这比单纯的毁灭更可怕！

“必须阻止他！”火融咬牙，“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林枫却异常平静，“他在等我，我也在等他。”

“等什么？”

“等他……露出破绽。”

林枫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前辈，帮我护法。我要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赌石。”

火融愣住了。

赌石？这个时候？

但林枫已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他的意识沉入识海，识海中浮现出一幅巨大的翡翠大陆立体地图——那是混沌帝玉玉璧与他的感知融合后形成的“玉脉全景图”。

图中，九大玉脉如九条巨龙蜿蜒盘踞，每一条龙身上都有若干光点闪烁——那是大大小小的玉矿节点。

而此刻，其中五条“龙”已经大半染黑，那是被污染的五处镇脉玉所在。剩余四条中，玉灵祖地和天裂峡谷的龙身明亮，中皇陵那条微黯（因镇脉玉刚夺回，还未完全恢复），而最中央那条代表“混沌脉”的龙，则完全漆黑，且正疯狂吞噬其他龙身的灵性。

“赌石的最高境界，不是赌一块原石中是否有玉。”林枫的意念在识海中低语，“而是赌……一条玉脉的未来。”

他“看”向那条完全漆黑的混沌脉。

这条脉，对应混沌古矿，也是那位大人沉睡之地。它已被彻底污染，按理说已经没有“未来”了。

但林枫不信。

万物皆有一线生机，这是石老教他的第一课。

“混沌脉的‘石皮’，是那位大人布下的死气封印。‘玉肉’，是他沉睡的魔躯。而‘玉心’……”林枫的意念穿透层层黑暗，看向混沌脉最深处，“是初代守玉者留下的……最后一点‘真’。”

那是一滴金色的血液，悬浮在混沌脉的核心。

那是初代守玉者在封印弟弟时，留下的心头血——既是封印的钥匙，也是……救赎的可能。

“我要赌的，就是这滴血。”林枫意念坚定，“赌它还没有被完全污染，赌它还能唤醒那位大人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属于‘人’的部分。”

但这赌注太大了。

一旦失败，那滴血被彻底魔化，他将失去最后的制衡手段。届时，那位大人将再无弱点，成为真正无敌的玉魔。

“可若不赌……”林枫苦笑，“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他睁开眼，看向火融。

“前辈，您可知，当年石老为何要教我赌石？”

火融摇头。

“他说，鉴玉如鉴人，赌石如赌命。”林枫缓缓道，“但最高明的赌石师，不是赌自己能赢，而是赌……对方会输在自己手里。”

“什么意思？”

“意思是，真正的胜负，在赌局开始前就已经定了。”林枫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赌石师要做的，不是祈祷原石中有玉，而是通过观察石皮的纹路、掂量石胚的重量、感知石心的脉动，来判断里面到底有什么。”

“同样，这一战，胜负也不在于力量的强弱，而在于……谁更了解对方。”

他站起身，望向断龙崖。

“那位大人，等了万年，布局万年，自以为算尽一切。但他算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算漏了……人心会变。”林枫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万年前，他为了追求力量而堕入魔道，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配不上他，他要创造‘更好’的世界。但万年过去，他看到的只有黑暗，听到的只有哀嚎，感受到的只有仇恨。”

“这些负面情绪，不断侵蚀他的意志，让他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疯狂。但他内心深处，其实还残留着一丝……不甘。”

“不甘？”火融疑惑。

“不甘心就这样堕落，不甘心被兄长封印，不甘心……永远活在黑暗中。”林枫轻声道，“这丝不甘，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所以你要……”

“我要给他一个选择。”林枫握紧拳头，“一个重新成为‘人’的选择。”

“如果他拒绝呢？”

“那就只能……”林枫眼中寒光一闪，“用问心玉，逼他面对自己。”

他纵身跃下孤峰，化作一道青虹，直射断龙崖！

“前辈，按计划行事！三日后，无论结果如何，启动九极封魔阵！”

火融重重点头，转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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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龙崖，裂口上空。

当林枫踏云而来时，暗盟数千黑袍人同时抬头，死气如潮水般涌来！

玉面狐、冰千愁、木先生三人，也同时锁定了他的气息。

“林枫，你终于来了。”玉面狐轻笑，声音酥媚入骨，“妾身等你等得好苦呢。”

林枫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裂口深处的魔神虚影上。

“我来见我那位……先祖。”

“放肆！” 冰千愁厉喝，“吾主岂是你想见就见？！”

她手中蛇头玉杖一挥，死气寒雾化作九条冰龙，咆哮着扑向林枫！

每一条冰龙都有百丈长，龙身由漆黑的死冰凝结，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冻结出细密的裂痕！这是她融合了极北冰眼镇脉玉力量后的全力一击，威力足以冻结玉皇巅峰！

但林枫只是抬手，轻轻一按。

混沌掌·化。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也没有绚烂的光华。那九条冰龙在距离他十丈处，突然“融化”了——不是被高温融化，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化解”了，从有序的冰龙重新化为无序的死气，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冰千愁脸色大变：“你……”

“你的寒冰之道，走错了方向。”林枫看着她，“真正的寒，不是冻结万物，而是守护。极北的冰雪，本该滋养生灵，而不是带来死亡。”

他抬手，屈指一弹。

一滴温润的水珠飞出，没入冰千愁眉心。

那是他从无尽海眼镇脉玉碎片中提取的一缕“纯净水灵”，蕴含着大海的包容与生机。

冰千愁浑身剧震！

她脑海中，浮现出极北冰原上那些被寒潮冻死的生灵，那些因她引爆镇脉玉而哀嚎的部落，那些被她炼成玉傀的族人……

“我……我都做了什么……”她喃喃自语，眼中死气开始溃散，取而代之的是……泪水。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林枫轻声道。

冰千愁呆立原地，手中的蛇头玉杖“咔嚓”一声碎裂。

她……放弃了抵抗。

“废物！”木先生冷喝，双手结印，“万木囚牢！”

地面炸裂，无数漆黑的死玉木破土而出，化作一座巨大的囚笼，将林枫困在其中！每一根木头上都长满了尖锐的木刺，刺尖滴落着腐蚀性的毒液！

更可怕的是，囚笼在快速收缩，要将林枫生生挤碎！

林枫却看都不看囚笼，而是望向木先生。

“你的木之道，也错了。”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颗翠绿的种子——那是他从东林木眼镇脉玉碎片中凝聚的“生命之种”。

“木的本质，是生长，是繁衍，是给予生机，而不是掠夺生命。”

他将种子抛向囚笼。

种子落地，生根发芽。

翠绿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瞬间蔓延整个囚笼！死玉木在嫩芽的缠绕下，开始“活”了过来——漆黑的木头褪去死气，重新变得生机勃勃，甚至开出了花朵！

囚笼，变成了花园。

木先生面具下的眼睛，瞪得滚圆。

“这……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枫走到他面前，“只是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忘了木之道的初心。”

他伸手，按在木先生的面具上。

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老而扭曲的脸——那脸上布满了木纹，那是强行融合镇脉玉的代价。

“你的女儿，还在等你回家。”林枫轻声道。

木先生浑身剧震。

他想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想起她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爹，不要报仇了……好好活着……”

“我……我……”他老泪纵横，跪倒在地。

玉面狐看着这一幕，脸色终于变了。

“好厉害的攻心之术。”她冷笑，“但对我……没用。”

她托起禁灵玉，玉中十万灵魂同时哀嚎！

“林枫，你可知道这玉中，封印着谁？”她声音怨毒，“有无玉之城十万居民的魂，有沙通天的魂，有海无涯的魂，甚至……有你师父石老的一缕残魂！”

林枫瞳孔骤缩！

石老的残魂？！

“当年石老以残魂封印混沌之眼，却不知他的残魂，早已被吾主暗中收取，炼入禁灵玉中。”玉面狐狂笑，“现在，你要对这块玉出手吗？你要亲手……灭了你师父最后的存在吗？”

林枫沉默了。

他看着那块暗金色的玉，仿佛能听到石老在里面叹息：

“小子，别犹豫……”

玉面狐趁他分神，突然出手！

禁灵玉爆发出刺目的黑光，化作一只巨大的魔爪，抓向林枫！爪上缭绕着十万灵魂的怨念，一旦被抓住，神魂将被瞬间撕碎！

但林枫，却笑了。

“你犯了一个错误。”他轻声道，“我师父……从不需要我救。”

他抬手，混沌帝玉玉璧光芒大放！

“师父，您教我的最后一课……该用了。”

玉璧中，飞出一道土黄色的流光——那是石老留给他的一缕大地本源意志！

流光没入禁灵玉中！

“不——！”玉面狐尖叫。

但已经晚了。

禁灵玉剧烈震颤，玉中十万灵魂的哀嚎，突然变成了……颂唱！

那是石老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以我残魂，镇十万怨。以我意志，渡众生苦。”

暗金色的玉，开始褪色。

十万灵魂的怨念，在大地本源的净化下，逐渐平息。他们不再哀嚎，而是……解脱。

玉面狐手中的禁灵玉，化作了普通的白玉，然后……碎裂成粉末。

一道苍老的虚影，从粉末中浮现，对着林枫微微一笑，消散在天地间。

那是石老，最后的告别。

玉面狐喷出一口鲜血，气息暴跌！

她最大的依仗，没了。

林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惊恐的眼睛。

“幻玉狐，修行千年不易。你渴望化形，渴望成为真正的人，这没有错。但……你不该以他人的生命为代价。”

他抬手，一滴金色的血液从指尖渗出——那是他的心头血，蕴含着守玉者最纯净的血脉。

“这滴血，可以帮你彻底化形，甚至赋予你人族血脉。但代价是……你会失去所有修为，从头开始。”

他将血滴递到玉面狐面前。

“选择吧。是继续当暗盟的爪牙，最后死在乱战之中；还是放下一切，重获新生。”

玉面狐颤抖着，看着那滴金色的血。

她想起了自己千年修行的艰辛，想起了那些因她而死的无辜者，想起了玉魔城主承诺的永恒生命……

最终，她伸出手，接过了血滴。

血滴入体，她发出一声痛苦而解脱的呻吟。身形开始变化，狐尾消失，耳朵收回，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

只是修为尽失，虚弱地瘫倒在地。

林枫不再看她，而是转身，望向裂口深处的魔神虚影。

“现在，该你了。”

他一步踏出，走入裂口。

身后，冰千愁、木先生、玉面狐三人，都选择了……回头。

赌石的第一个局，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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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口最深处，血玉之前。

林枫站在巨大的血玉前，看着玉中沉睡的那具躯体。

与魔神虚影的狰狞不同，这具躯体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儒雅，仿佛只是睡着了。若非周身缭绕的恐怖死气，林枫甚至会以为，这是个普通的学者。

“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血玉中传出。

玉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一黑一白，与林枫一模一样。

“我该叫你什么？”林枫平静地问，“先祖？大人？还是……堕落者？”

“叫我‘玉尘’吧。”玉尘——那位大人——微笑道，“这是我万年前的名字。尘世的尘。”

“玉尘前辈。”林枫躬身，“晚辈林枫，前来……与您对赌。”

玉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赌什么？”

“赌您心中，最后一点‘真’。”林枫直视他的眼睛，“赌您还没有彻底沦为魔，赌您还记得万年前，那个为了守护玉道、不惜牺牲自己的兄长。”

玉尘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赢了冰千愁、木先生、玉面狐，以为也能赢我？”

“不是赢，是唤醒。”林枫取出问心玉，“请前辈，触碰此玉。”

玉尘看着那枚温润的玉牌，眼中闪过复杂。

“问心玉……制玉兄长的遗物啊。”他轻叹，“当年，他也曾让我触碰此玉，问我是否后悔。我答……不悔。”

“现在呢？”

“现在……”玉尘伸出手，触碰问心玉。

玉牌光芒大放！

光芒中，浮现出万年前的景象——

年轻的玉尘，与兄长玉清（初代守玉者）并肩站在混沌古矿前。两人面容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玉清温润如玉，眼中满是慈悲；玉尘锋芒毕露，眼中燃烧着野心。

“兄长，我们联手，定能突破玉帝之境，成为真正的玉神！” 玉尘兴奋道。

“尘弟，玉神不是力量，而是责任。” 玉清摇头，“我们该做的，是守护这片大陆，而不是统治它。”

“迂腐！” 玉尘怒道，“没有力量，拿什么守护？等更强的敌人来了，我们只能任人宰割！”

兄弟争执，最终分道扬镳。

玉清选择守护，玉尘选择征服。

后来，玉尘发现了制玉祖留下的混沌核心研究笔记，如获至宝。他开始疯狂实验，最终……堕入魔道。

玉清赶来阻止，兄弟大战，天崩地裂。最终玉清以生命为代价封印了他，自己却魂飞魄散。

封印前，玉清最后的话是：

“尘弟……我等你……醒来……”

光芒散去。

玉尘泪流满面。

“兄长……”他喃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枫静静看着。

他知道，玉尘内心深处的那点“真”，还在。

赌石的第二个局，他也要赢了。

但就在这时——

玉尘眼中的泪水，突然变成了黑色！

他脸上的悲恸，瞬间化作了狰狞！

“不！我没有错！” 他嘶吼，“是这个世界错了！是兄长错了！力量才是真理！掌控才是王道！”

恐怖的死气从他体内爆发，瞬间冲碎了问心玉！

“小子，你以为你能唤醒我？做梦！” 玉尘狂笑，“万年的黑暗，早已将我彻底腐蚀！现在的我，就是玉魔！就是……神！”

血玉炸裂！

玉尘的真身，彻底苏醒！

赌石的最后一局……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