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瞳断玉 第99章 赐宴金殿试真心

七皇子夜宴的风波尚未平息，翌日清晨，一道更加震撼的消息便如同惊雷般传遍了王都——陛下将于今夜在皇宫金殿设宴，为新晋的御前鉴玉使林枫、以及并列魁首的冰无痕庆功！

金殿赐宴！

这可是极高的荣誉！通常只有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或是为王朝做出卓越贡献的重臣，方有资格踏入金殿，享受陛下的赐宴。而林枫和冰无痕，仅仅凭借赌石大赛的魁首和鉴定“陨星石”的功劳，便获此殊荣，可见圣眷之隆！

一时间，王都上下再次为之震动。无数道目光聚焦于那小小的驿馆，羡慕、嫉妒、探究、敬畏……种种情绪交织。林枫的名字，在短短数日之内，完成了从籍籍无名到名动王都，再到简在帝心的惊人跨越。

驿馆内，林枫看着宫中内侍送来的华丽礼服和正式请柬，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激动。他深知，这金殿赐宴，绝非简单的庆功，更像是一场另类的考验，一场在满朝文武面前，对他和冰无痕的“真心”试探。

“哥，听说金殿之上规矩极多，你……”林薇儿有些担忧地为他整理着衣袍。她的气色比昨日又好了一些，九天暖阳玉的效果确实非凡。

“无妨，薇儿。”林枫握住妹妹的手，微微一笑，“不过是吃顿饭，答些话而已。你安心在驿馆休养，铁山会保护你。”

铁山拍着胸脯，瓮声道：“林兄弟放心！有俺在，谁也伤不了林姑娘！”

傍晚时分，宫中的马车准时来到驿馆门前。林枫换上一身御赐的、绣有云纹玉石的深蓝色鉴玉使官袍，腰佩印信，更显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他登上马车，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再次驶向那象征着天玉王朝最高权力中心的皇城。

这一次，马车直接驶入了皇城，停在了巍峨庄严的金殿之外。

夕阳的余晖为金碧辉煌的殿宇镀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殿前广场以白玉铺就，宽阔无比，两侧矗立着栩栩如生的玉石雕像，皆是传说中的神兽灵禽。禁卫军甲胄鲜明，肃立两旁，气氛庄严肃穆。

林枫走下马车，恰好看到另一辆马车也同时抵达，一身素白麻衣、赤足的冰无痕翩然下车。两人对视一眼，微微颔致意，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与平静。

在内侍的引导下，两人踏上长长的玉阶，步入金殿。

殿内更是极尽奢华，雕梁画栋，金柱蟠龙，明珠为灯，灵气氤氲成雾。此刻，殿中早已设下宴席，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按照品级高低依次而坐，个个身着朝服，气度威严。当林枫和冰无痕踏入殿门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审视、好奇、以及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林枫能感觉到，这些目光中，有善意的，如七皇子玉龙霄及其一系的官员；有恶意的，如与玄玉宗交好或本身就对突然崛起的他抱有敌意的；更多的，则是纯粹的观望与审视。

他目不斜视，与冰无痕一起，跟随内侍，走向大殿前方，靠近御座的位置。那里为他们设了单独的席位，地位显赫。

“陛下驾到——！”随着内侍一声悠长尖锐的唱喏，整个金殿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的皇帝玉擎天，在国师及一众内侍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御座。他今日威仪更盛，目光扫过下方，如同实质，令人不敢直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声跪拜，山呼海啸。

“众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谢恩起身，各自归座。

皇帝的目光落在林枫和冰无痕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今日设宴，一为庆贺我朝再添两位青年俊杰，林枫，冰无痕，于赌石大赛中力压群雄，扬我国威；二来，林枫辨明‘陨星石’，功在社稷。此乃王朝之幸，当与诸卿同乐。”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应和。

“开宴！”

丝竹之声再起，宫廷乐师奏起雅乐。美貌的宫女如同穿花蝴蝶般，将一道道珍馐美馔、琼浆玉液奉上各席。一时间，殿内香气四溢，觥筹交错，气氛似乎热烈起来。

但林枫心知，这平静祥和的表面下，暗流即将涌动。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一位身着紫色官袍、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老者率先起身，手持玉笏，向御座躬身道：“陛下，老臣有本奏。”

林枫认得此人，乃是当朝御史大夫，魏征明，以刚正不阿、敢于直谏闻名，是朝中清流领袖之一。

“魏爱卿有何事奏？”皇帝放下酒杯，淡淡道。

魏征明目光转向林枫，声音洪亮：“陛下，御前鉴玉使林枫，年未弱冠，便蒙陛下天恩，授以三品高位，赐以九天暖阳玉重宝，圣眷之隆，古今罕有。然，老臣听闻，林鉴使昨日甫一出宫，便与镇远侯府发生冲突，虽事出有因，但终究有失官体，恐惹非议。且林鉴使出身微末，骤然显贵，于朝堂规制、官场礼仪恐有疏漏。老臣斗胆，请问林鉴使，对此有何看法？又如何确保自身能担此重任，不负圣恩？”

这一番话，看似询问，实则尖锐。直接点出林枫根基浅薄、骤登高位可能带来的问题，以及昨日与镇远侯府的冲突，质疑其能力和稳重程度。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枫身上。不少官员暗自点头，魏征明这番话，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虑。

七皇子玉龙霄微微蹙眉，但并未出声，他想看看林枫如何应对。

林枫放下筷子，缓缓起身，对着御座和魏征明分别一礼，神色从容，声音清朗：“魏大人所言甚是。林枫出身边城，确无世家底蕴，于朝堂规制，亦在努力学习之中。昨日与镇远侯府之事，乃侯府护卫无礼在先，强闯官邸，林枫身为陛下亲封之臣，若一味退让，岂非有损朝廷威严？故据理力争，维护官体，自问并无不当之处。”

他先肯定了对方的质疑，承认自身不足，却又巧妙地将昨日冲突解释为“维护朝廷威严”，占据了道理制高点。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能否担此重任……林枫以为，官职高低，不在出身，而在其才，在其心，在其忠。林枫蒙陛下不弃，授此官职，唯有竭尽所能，以毕生所学，为陛下分忧，为王朝效力。鉴玉一道，林枫自信不弱于人；忠君之心，天地可鉴！若因出身微末便妄自菲薄，或因位高权重便忘乎所以，那才是真正的有负圣恩！”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表明了态度，又展现了自信，更将“忠君”摆在首位，让人挑不出错处。

魏征明盯着林枫看了片刻，见他眼神清澈，态度诚恳，所言也合情合理，便微微颔首，不再言语，坐了回去。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一位身着侯爵服侍、身材微胖、面带和煦笑容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乃是安平侯。他笑呵呵地道：“林鉴使年少有为，忠心可嘉，令人钦佩。不过，本侯倒是有些好奇，林鉴使这身神乎其神的鉴玉之术，尤其是那‘混沌灵瞳’，不知师承何处？据本侯所知，石叶城似乎并无此等能人异士。莫非……林鉴使另有奇遇？”

这个问题更加刁钻，直指林枫能力的来源，暗指他可能与其他势力，甚至是境外势力有所牵连！这在天玉王朝，是极其敏感的指控！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连皇帝玉擎天和国师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林枫。

林枫心中冷笑，知道这是有人不死心，想要深挖他的根脚。他早已准备好说辞，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追忆与感激之色，拱手道：“回安平侯，林枫确无固定师承。幼时在石叶城，曾偶遇一位游方的瞎眼老丈，他见林枫于辨石有些许天赋，便传授了一些基础的感应法门与辨石诀要，并提及‘心明则眼亮，万物皆可鉴’的道理。之后便飘然离去，再无音讯。至于‘混沌灵瞳’……实不相瞒，此乃林枫后来在一次生死危机中，机缘巧合之下自行觉醒，与那老丈所授基础法门相结合，方有今日微末之技。具体缘由，连林枫自身也尚未完全明了。”

他将一切推给神秘的“游方老丈”和“自行觉醒”，既解释了能力来源，又显得虚无缥缈，让人无从查证，更突出了自身的“天赋异禀”。

“自行觉醒？”安平侯眼中闪过一丝不信，追问道：“不知是何等生死危机，竟能激发如此天赋？”

林枫神色一黯，语气带着一丝沉痛：“乃是父母为守护家中一块祖传玉石，遭歹人袭击身亡那一夜……林枫悲痛欲绝，心神激荡之下，双眼剧痛，醒来后便隐约能感知到玉石内部的些许灵光。”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灵瞳觉醒与父母之死联系起来，既增加了可信度，也博取了一丝同情。

果然，听到涉及父母之殇，安平侯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得干笑两声：“原来如此……林鉴使节哀。”坐了回去。

皇帝玉擎天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感慨：“看来林爱卿能有今日，亦是历经磨难，天道酬勤。过去之事，不必再提。”

“谢陛下体恤。”林枫躬身谢恩。

接连两位重臣的发难都被林枫从容化解，殿内不少官员看向他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认可。此子不仅天赋惊人，心性亦是沉稳，言辞得体，确实非同一般。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一直沉默不语的国师，忽然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林枫，你既身负混沌灵瞳，可知此瞳之真正奥秘？”

林枫心中一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恭敬答道：“回国师，晚辈修行尚浅，只知此瞳能模糊感知玉石内部灵气属性和强弱，于鉴玉一道颇有助益，其余奥秘，尚未参透。”

国师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林枫，淡淡道：“混沌灵瞳，乃天地间最神秘的眼瞳之一，传闻源自混沌未开之时，能窥破虚妄，直指本源，甚至……触及命运长河，窥探天机。其能力，绝不止于鉴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拥有此瞳者，福缘深厚，但亦劫难随身。需持身以正，明心见性，若心术不正，或为力量所惑，极易堕入魔道，为祸苍生。”

这番话，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上！国师这是在警告林枫，更是在提醒在座所有人，林枫身怀重器，需严加约束，亦可能带来灾祸！

林枫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但他心神坚定，毫不退缩，朗声道：“国师教诲，林枫铭记于心！力量无分正邪，关键在于运用之人。林枫虽不才，亦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理。此生定当以此瞳术，明辨是非，探寻真理，辅佐明君，造福黎民，绝不敢有负此瞳，有负圣恩，有负天下！”

他声音铿锵，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股浩然正气，与国师那深邃的目光正面相对！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无形的气势交锋。

良久，国师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缓缓点头：“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今日之言。”

皇帝玉擎天见状，哈哈一笑，打破了沉寂：“好了好了，国师也是爱才心切，提醒于你。林枫，朕相信你的品性。来，满饮此杯，愿你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臣，谨遵陛下教诲！必不负陛下，不负王朝，不负本心！”林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气势昂扬。

这一饮，仿佛饮尽了所有的质疑与试探，也宣告了他正式通过了这场金殿“试心”之宴！

接下来的宴会，气氛真正变得轻松起来。官员们纷纷向林枫和冰无痕敬酒，言语间多了几分真诚的恭贺与结交之意。连之前发难的魏征明和安平侯，也再次举杯，算是揭过了之前的不快。

冰无痕始终沉默寡言，只是偶尔有人敬酒，便举杯示意，并不多言，但他那超然物外的气质和深不可测的实力，也无人敢小觑。

宴会持续到深夜方散。

林枫和冰无痕谢恩出宫。走在皇城清冷的玉阶上，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殿内的沉闷。

“树欲静而风不止。”冰无痕忽然淡淡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林枫微微一笑，看向远方王都的万家灯火：“既然风不止，那便乘风而起，直上青云。”

两人在金殿之外分别，各自离去。

林枫回到驿馆时，已是月上中天。

林薇儿和铁山仍在等候，见他安然归来，才彻底放心。

“哥，没事吧？”林薇儿关切地问。

“没事。”林枫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只是吃了一顿饭，答了一些问题而已。”

他知道，经过今夜金殿赐宴，他在王都的地位才算真正稳固下来。皇帝的态度，国师的默许，百官或多或少的认可，都意味着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边城小子。

然而，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置身于王都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心。七皇子、镇远侯、玄玉宗、乃至其他尚未浮出水面的势力……未来的路，依旧充满荆棘。

但，那又如何？

他握了握怀中那枚温热的九天暖阳玉，感受着其中磅礴的生机，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将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为了妹妹，也为了他自己，更为了那隐藏在迷雾中的真相与未来！

王都的夜，依旧深沉。但少年心中的火焰，已熊熊燃烧，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