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毒妃从下堂妃到首席法医 第38章 不速之客

“清然医馆”的日常，逐渐被一种忙碌而朴素的节奏填满。清晨煎药的苦涩气息，白日里断续的敲门声和病患的呻吟低语，傍晚时分结算那寥寥无几、却代表着希望与认可的铜钱。嬷嬷脸上的愁苦被一种充实的疲惫取代，巷子口偶尔也会有附近的贫民探头探脑，不再是纯粹的恐惧，更多的是好奇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

陆清然依旧沉静。她像一块海绵，快速吸收着这个时代的医药知识，同时将自己的现代医学理念巧妙地融入诊断与治疗中。她治愈的病例越多，那“神医”的名头在底层百姓中便传得越真切，虽然依旧上不得台面，但至少，那“妖妃”的污名，在这小小的梨花巷内，已被冲澹了许多。

然而，这片由贫苦与疾病构筑的平静，在这一日午后，被一位不速之客轻易打破。

秋阳暖融，陆清然刚送走一位因风湿导致关节疼痛的老妪，正俯身在水盆边净手。水波微漾，映出她平静无波的眉眼。嬷嬷在灶披间收拾着药渣，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特有的清苦味道。

就在这时，一阵截然不同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巷中。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踏在坑洼的青石板上，带着一种与这贫民小巷格格不入的从容与规整。既非病患的虚浮踉跄，也非邻里妇人的急促琐碎。

嬷嬷最先警觉，从灶披间探出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陆清然也直起身，用干净的布巾擦干手上的水渍，目光平静地投向那扇老旧木门。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短暂的寂静后，是两声克制而清晰的叩门声。“笃，笃。”

礼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嬷嬷看向陆清然，眼神询问。陆清然微微颔首。

嬷嬷深吸一口气，上前拉开了门闩。

“吱呀——”

门开处，光线涌入，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官袍，袍服熨帖平整，袖口与衣襟处绣着代表品级的暗纹，腰间束着革带，虽风尘仆仆，却难掩其清正端方之气。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年纪，面容俊朗，眉眼舒阔，鼻梁高挺，唇色偏薄，抿成一条严谨的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目光锐利而专注，此刻正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透过开启的门扉，精准地落在了屋内陆清然的身上。

他的出现，如同在一幅水墨丹青中，陡然嵌入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寒玉，瞬间改变了整个画面的气质。

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官爷吓了一跳，嗫嚅着不敢开口。

那年轻官员却并未在意嬷嬷，他的目光与陆清然平静迎上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似乎没想到传闻中的“妖妃”或是“神医”，竟是这般年轻、清冷，且……镇定。

他上前一步，站在门槛之外，并未贸然踏入，对着陆清然的方向，拱手行了一礼，动作标准而带着文官的雅致。他的声音清朗，如同玉石相击，在这狭小空间里回荡：

“在下顾临风，忝居大理寺少卿之职。冒昧来访，打扰陆姑娘清静，还望见谅。”

大理寺少卿！

嬷嬷听到这名头，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大理寺！那是掌管刑狱、审讯重犯的地方！少卿更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找到这偏僻小巷里来？难道……难道是王爷还不肯放过小姐？还是之前的事情又出了什么变故？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嬷嬷的心，她脸色煞白，求助般地看向陆清然。

陆清然的心也是微微一提，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大理寺？她与大理寺从无瓜葛。是因为之前公堂之事？还是……

她迅速压下心中的疑虑，向前一步，微微屈膝还了一礼，动作不卑不亢，声音清越平静：“原来是顾大人。民妇陆清然，不知大人驾临寒舍，有何指教？”

她的反应，让顾临风眼中那抹讶异更深了几分。寻常女子，骤见官员，尤其是大理寺这等衙门的官员，多半会惊慌失措。而她，却冷静得仿佛只是在接待一位普通的访客。这份心性，果然非同一般。

顾临风直起身，目光坦诚地看向陆清然，没有丝毫迂回，直接道明了来意，只是措辞极为谨慎：

“指教不敢当。顾某今日冒昧前来，实是因听闻陆姑娘于……嗯……于辨析事理、洞察细微之处，有非凡之能。”他巧妙地避开了“验尸”、“断案”等敏感词汇，“近日，大理寺接手一桩棘手的案件，其中有些……有些关窍，颇为疑难，寻常仵作与刑名老吏亦感束手。”

他微微停顿，观察了一下陆清然的神色，见她依旧平静聆听，才继续说道：“顾某思及陆姑娘昔日……在王府之事中所展现之能，或可对此案有所助益。故而唐突前来，想请陆姑娘……移步大理寺，对案中一关键之处，予以‘指点’。”

他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而是用了“请”和“指点”，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与尊重。这与他身为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陆清然眸光微动。

大理寺的棘手案件？请她“指点”？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对方是来追究旧事，或是代表某种势力前来试探、警告。却没想到，竟是来……求助的？

是因为她公堂之上展现出的验尸和逻辑推理能力，引起了这位大理寺少卿的注意？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闪过。风险、机遇、未知的旋涡……

嬷嬷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轻轻扯了扯陆清然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答应。卷入官府的案件，尤其是大理寺的案件，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顾临风将主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阳光从他身后照入，将他官袍上的青色映得愈发深沉，也为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边。

陆清然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眸，直视顾临风那双清正而专注的眼睛，缓缓开口：

“顾大人谬赞了。民妇不过略通些浅显医理，偶有所得，实不敢当‘非凡之能’之称。大理寺人才济济，案件机密，民妇一介布衣，实不便参与。”

她选择了谨慎的拒绝。在没有弄清对方真实意图和案件具体情况之前，贸然卷入，绝非明智之举。

顾临风似乎预料到她会拒绝，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反而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他再次拱手，语气更加诚恳：

“陆姑娘的顾虑，顾某明白。此事确实唐突。顾某并非要求姑娘直接参与审讯或判决，只是希望姑娘能以……嗯，‘顾问’之身份，私下查看一二，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至于案件详情，若姑娘应允，顾某自当详细告知，绝不敢有丝毫隐瞒与利用之心。”

他的态度放得极低，眼神清澈，不似作伪。

“顾某可以保证，无论姑娘是否愿意相助，今日来访及所谈之事，绝不会对外泄露半分，亦不会给姑娘带来任何麻烦。”他补充道，语气郑重。

巷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枯枝的细微声响。

陆清然看着眼前这位气质清正、言辞恳切的大理寺少卿，心中权衡。

危险与机遇，往往并存。

拒绝，可以维持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接受，则可能踏入一个全新的、更广阔的，但也更危险的领域。

她想起那些尘封的验尸工具，想起自己内心对真相的执着，想起这狭小医馆之外，那片她尚未触及的天地。

片刻之后，她迎上顾临风等待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应承下风雨的决断：

“不知顾大人所说的案件，涉及何事？又需要民妇，查看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