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毒妃从下堂妃到首席法医 第34章 京城“妖妃”

夕阳的余晖将陆清然素白的身影拉得斜长，投在镇北王府外光洁却冰冷的青石板上。她手中提着那个装着“吃饭家伙”的藤箱，嬷嬷抱着不算沉重的嫁妆箱，主仆二人沉默地走在逐渐喧嚣起来的京城街道上。

脱离了王府那方狭小却压抑的天地，呼吸着市井间带着尘土、炊烟与各种食物气息的空气，陆清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属于“自由”的松弛感。然而，这份松弛并未持续太久。

她们的出现，如同水滴溅入滚油，瞬间在街道上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骚动。

“看！那就是……刚从王府出来的那位……”

“我的天，她真的出来了？还就这么……走出来了？”

“就是她！当众验尸那个！状告王爷那个！”

“啧啧，长得倒是顶好看的，可这心肠……也太狠了点儿，连死人都不放过……”

“嘘！小声点！别被她听见！听说她邪性得很！”

窃窃私语声如同无处不在的蚊蚋，从四面八方钻进陆清然的耳朵。那些原本熙攘往来的人群，在看到她时，都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目光复杂地投向她——好奇、惊惧、鄙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打破常规者的排斥。

有孩童想跑近些看，立刻被身旁的大人一脸惊恐地拽回，紧紧捂住嘴巴，仿佛她是什么择人而噬的瘟疫。

几个摆摊的小贩，在她经过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或将原本摆在外面的货物往里收了收，眼神躲闪。

甚至有一队巡逻的兵丁与她擦肩而过，那领头的队正看清她的面容后，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刀，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审视，直到她走远，才松了口气般松开手。

“妖妃”。

这两个字，她没有亲耳听到多少人当她的面喊出，却能从那些眼神、那些动作、那些压低的议论中，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标签，已经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在这个礼教森严、视死者为大的时代，她当众验尸的行为，无疑是对世俗观念最猛烈的冲击。而状告亲王，更是挑战了男权与皇权的绝对权威。即便她有理有据，即便她沉冤得雪，在绝大多数普通人眼中，她依然是一个“异类”，一个“不安于室”、“牝鸡司晨”的、危险的存在。

嬷嬷跟在陆清然后面，感受着周遭那无形的压力，脸色有些发白，抱着箱子的手微微发抖。

陆清然却依旧面色平静。她早已预料到会面临这样的局面。打破旧有认知，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不在乎这些愚昧的偏见，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她记得原主母亲在京中似乎留有一处陪嫁的小院，位置较为偏僻。这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然而，当她根据记忆，找到那条位于城南、名为“竹笛巷”的巷子，并敲响那处小院的门时，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带愁苦的中年男人。

“你们找谁？”男人警惕地看着她们。

陆清然说明了身份和来意。

男人脸上露出恍然，随即是更深的为难：“原来是陆……陆小姐。不瞒您说，这院子，您母亲去世后，早就被您父亲……陆大人，做主卖给我们家了。地契房契都在我这里。”他似乎生怕陆清然不信，连忙补充道。

陆清然沉默了片刻。是了，原主父亲那般势利，女儿嫁入王府后，又怎会留着这处不起眼的旧宅？怕是早就变现了。

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

她谢过那男人，转身离开。

看来，只能暂时租房了。

她找了几处牙行，说明了租房意向。牙人起初见她气度不凡，衣着虽素净但料子尚可，还颇为热情。然而，一旦她报上姓名——

“陆清然？可是……可是刚从镇北王府出来的那位陆氏？”牙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牙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对不住，对不住！陆小姐，您还是去别家问问吧！我们这……没有合适的房源！”

接连几家牙行，反应几乎如出一辙。不是推说没有房源，就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甚至有一家牙行的掌柜，在她离开后，还对着她的背影连啐了几口，低声骂着“晦气”！

显然，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没有哪个房主愿意将房子租给一个“当众验尸”、“状告王爷”的“妖妃”，生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觉得沾染了“尸气”，不吉利。

夕阳彻底沉入了西山，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京城依旧繁华，酒肆茶馆传出喧嚣，勾栏瓦舍亮起灯火。但这片繁华，却仿佛与陆清然主仆二人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们站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旁，嬷嬷又累又怕，几乎要哭出来：“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清然看着眼前川流不息、却无人为她们停留的人群，看着那一扇扇透出温暖灯火、却拒绝向她们敞开的门窗，心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自由是拿到了，但这世间，似乎并无她立足之地。

难道，掌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能力，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就只能沦为异类，寸步难行吗？

她微微握紧了手中的藤箱，那里面冰冷的金属工具，是她与这个世界对抗的唯一依仗。

就在嬷嬷几乎绝望，考虑着是否要去城郊破庙将就一晚时，陆清然的目光，被街角一家即将打烊的药材铺吸引了。

铺子门口挂着幌子，上面写着“济世堂”三个字。一个伙计正在上门板。

陆清然沉吟片刻，走了过去。

“伙计，且慢。”

那伙计闻声回头，看到陆清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认出了她，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这……这位……小姐，我们要打烊了。”

陆清然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问道：“我并非买药。只是想问问，你们掌柜可在？我略通医术，见贵铺幌子上写着‘济世’，或可坐堂问诊，以技谋生，不知掌柜可否行个方便？”

伙计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个王妃……不，一个前王妃，一个“妖妃”，要来药铺坐堂行医？这简直……

他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得问我们掌柜……不过掌柜他……他今日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小姐您还是……还是请回吧……”

又是拒绝。

陆清然心中暗叹，正欲转身离开。

忽然，药材铺旁边的窄巷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和混乱的脚步声。

“让让！快让让！我娘不行了！救命啊！”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背着一个老妇，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脸色惨白，满头大汗。那老妇在他背上双目紧闭，面色青紫，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汉子看到药材铺正要关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了过来：“大夫！救命！救救我娘！”

那伙计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们掌柜不在！坐堂大夫也回家去了！你……你快去别家看看吧！”

汉子看着已经上了一半的门板，又看看怀中气息奄奄的老母，绝望得几乎要跪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把她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