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毒妃从下堂妃到首席法医 第198章 衣饰的佐证

“十五年！二十八岁！”

这两个如同烙印般深刻的结论，在地窖中回荡，余音未散，带来的震撼却已化为更具体的探寻。年龄与时间已然锚定，但要让这具枯骨彻底摆脱“无名亡魂”的身份，还需要最直接的物证——能指向她生前身份的铁证。

陆清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木台一角，那些与骸骨一同从井底淤泥中清理出来、被小心放置在干净白布上的衣物残片和饰品。它们同样经历了十五年的侵蚀，颜色暗沉，质地脆弱，却如同破碎的史书残页，等待着被重新解读。

她重新戴上薄皮手套，拿起一把精致的银质镊子，走向那些残片。萧烬和顾临风也立刻收敛了因时间锚定而激荡的心神，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知道下一个关键，或许就隐藏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腐朽织物之中。

陆清然首先处理的，是几片面积稍大、依稀能分辨出原来形状和缝合方式的深色织物残片。她极其小心地用镊子将其轻轻展开，避免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其彻底碎裂。

“看这里的质地和织法。”她用镊子尖轻轻挑起一片边缘，将其对着灯光，“虽然褪色严重，纤维酥脆，但依稀能看出原本是某种挺括的缎料，经纬细密，绝非普通宫女或低等妃嫔所能使用的粗布或寻常绸缎。”

萧烬闻言，上前一步，仔细审视。他虽不精通织物，但身为亲王，常年接触贡品华服，眼力自是有的。那残片纵然腐朽，但残留的质感与织造工艺，确是透着不凡。

“还有颜色，”陆清然继续道，她将几片不同位置的残片并排放在一起对比，“尽管被井水淤泥长期浸染，但整体基调偏向深青紫色。你们看这几处被折叠在内、受侵蚀稍浅的部位，颜色更为明显。”

“深青紫色……”顾临风沉吟道，脑中迅速搜索着宫规典制，“按制，宫中女官，依品阶不同，服色亦有严格规定。能服深青近紫色者……至少是各司的掌印、掌记之类的高阶女官！”

此言一出，萧烬眼中精光爆射！高阶女官！这与他们怀疑的芸娘身份——先皇后掌印女官，完全吻合！

陆清然点了点头，肯定了顾临风的判断。她又用镊子小心地翻动一片疑似衣领或袖口的残片，上面依稀可见用另一种更细密的针法绣出的、几乎已与底色融为一体的暗纹。

“这里，有刺绣痕迹。”她示意二人靠近细看，“纹样已模糊不清，但大致轮廓……似乎是某种云气或者卷草纹？这种简洁而规整的暗纹刺绣，常用于宫装制服的特定部位，以示品级庄重，与民间服饰追求繁复艳丽不同。”

线索在一点点汇聚。深青紫色、挺括缎料、规制暗纹……所有这些，都强烈地指向了宫中一位有品阶的女官。

接着，陆清然将注意力转向了那枚与骸骨一同发现的、已然锈迹斑斑的银簪花。她用小软刷轻轻拂去表面的浮尘和疏松的锈垢，露出其大致的形态。

那簪花不大，造型简洁，是一朵盛放的菊花样式，花瓣层叠，虽被锈蚀覆盖，仍能想象出当年的精巧。菊花，在宫廷纹样中，常寓意高洁、长寿，也符合女官的身份象征。

“银质物件在潮湿环境中极易氧化，形成这般厚重的锈层，非短时间所能形成，与十五年的时间推断相符。”陆清然仔细观察着簪花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连接处和背面可能存在的印记。

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在簪花背面的花托处，覆盖的锈层似乎有细微的、不自然的隆起。她拿起一根极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剔除那片区域的锈垢。

萧烬和顾临风连呼吸都放轻了，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随着锈垢的剥落，几个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刻字，逐渐显露出来！

那并非人名，而是——

“内……官……监……造……”陆清然一字一顿地念出，声音带着一丝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下面是……天……昱……十……一年……秋……”

“天昱十一年秋！”顾临风失声重复，“那是……先帝在位的年号！天昱十一年，正是十五年前！”

萧烬浑身剧震！内官监造，天昱十一年秋！这是宫廷内府制作器物时留下的标准款识！这枚银簪花，制作于十五年前的秋天！这与此前推断的死亡时间、骸骨主人二十八岁的年龄，以及高阶女官的身份，形成了完美而无懈可击的证据闭环！

“还有，”陆清然并未停止，她指着那菊花簪花的样式，“这种简洁的菊花头饰，正是天昱朝后期，宫中高阶女官流行佩戴的款式之一！我曾在一些遗留的宫廷画册和旧档中见过类似图样！”

衣饰的佐证，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有力。

深青紫色的高阶女官缎料制服，符合规制的暗纹刺绣，以及这枚刻有“内官监造、天昱十一年秋”款识、样式符合当时风尚的银簪花！

所有的物证，都如同最忠实的史官，跨越了十五年的时光，共同指向了一个身份——一位在天昱十一年（即十五年前）左右，于宫中担任高阶女官，时年约二十八岁的女性！

而这个身份，与失踪的、先皇后的掌印女官芸娘，在年龄、时间、职位上，严丝合缝，完美重叠！

地窖之内，一片死寂。然而在这死寂之下，是汹涌澎湃的真相激流。

萧烬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枚锈迹斑斑的银簪花上，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十五年前，那位身着深青紫官服、头戴菊簪、精明干练的掌印女官，是如何在波谲云诡的宫廷中，因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而招来杀身之祸，被沉尸井底，压以巨石，含冤十五载！

顾临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干涩地开口：“王爷，陆姑娘……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井下的亡魂，就是先皇后的掌印女官——芸娘！”

陆清然轻轻放下镊子，褪下手套。她的工作，已经为这具枯骨找回了名字，找回了身份。科学的严谨与历史的物证，在此刻交织，共同撕开了掩盖真相的重重黑幕。

芸娘。这个名字，不再只是一个宫廷旧档中语焉不详的记录，而是化为了眼前这具沉默的骸骨，化为了十五年前一桩血腥谋杀的铁证。

衣饰无言，却诉说着最残酷的过往。而找出杀害芸娘的真凶，揭开十五年前那场阴谋的序幕，已然成为横亘在他们面前，必须完成的使命。地窖中的空气，因这确凿的身份认定，而充满了山雨欲来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