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纪 第1章 唤醒

故事开始于一个雨夜，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像被夜色压低的幕布，沉沉地压在萨顿城的东郊外。东城与北都交界处，一条名为“灵渠”的天然河道蜿蜒穿过城市，隔开了两个区域。河道旁，一座废弃的医院孤零零地矗立着。

这是一栋六层高楼，封顶工程并未完成，楼顶的“东城灵渠第三医院”标牌歪斜地悬着，两侧固定螺丝各缺一角，金属板面布满灼烧裂痕。雨水沿着破口淌下，与未切断的电流交织，让那几个字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风穿过未封的顶层，带来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诉说这栋楼的秘密。

医院二层，一条幽暗而狭长的走廊里，黑衣人影疾行如风。风卷着雨水和枯叶，从破碎的玻璃窗钻入，在地面上碾成碎末。唯一的光，是紧急通道标识散发出的暗红微光，与远处霓虹的残光交织，映在那人的身影上，勾勒出他利落的身形。

耳麦里传来冷静女声：“前方转角有监控，25秒后回头扫到你，还有21秒。”

“我叫秦言真。至于为什么来这里……接了个私活，帮委托人取个小物件。至于细节等结束再说。”

“少自言自语，看路。”耳麦那头的玖柒催促，语气一如既往的干练。

秦言真眯起眼，快速扫视前方。走廊空无一物，墙面斑驳，消防栓玻璃碎裂，红色阀门在昏暗里闪着冷光。他低声道：“走廊太宽，没掩体。只能冲。”

与此同时，医院门口的传达室里，一个披肩发、穿夜行衣的女孩正盯着面前的建筑结构图。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时不时放大某段走廊或某个房间的细节。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记，让这栋看似普通的医院显出令人发指的复杂。

“外表普通的医院，里面竟如此复杂……”她轻声感叹。她叫玖柒，正是秦言真耳麦里的声音。此刻，她的耳机中传来他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她的眼神也随之绷紧。

一声闷响，秦言真滑铲入转角，重重摔在落叶堆上。霓虹的光透过破碎玻璃，映在他的手腕，那不是血肉，而是闪着金属光泽的机械臂，关节处的液压管线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他迅速撑起身体，右手机械臂的力量让他几乎瞬间弹起。为了掩饰刚才的狼狈，他顺势夸道：“幸好上次查封时你摸清了这里的结构，省了不少麻烦。简直比那本火得不行的小说女主叫什么花来着还聪明？”

“花木兰。”玖柒冷冷纠正，“还有，你刚才差点摔的面朝地。”

秦言真轻咳一声

“好了别废话了，前面有动静。”

“你怎么听到的？同频装置这么高级？”他敲了敲头顶的摄像装置——那是所谓的“画面同频器”，能将他的第一视角实时传回玖柒的屏幕。

“我入侵了二三层的监控，放心，不会留痕迹。”玖柒的目光紧盯着屏幕，“转角有柱子，躲过去。他们进了死角，我看不到。”

秦言真照做，蹲在混凝土柱子后，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但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一个月前，他亲手查封了这家非法医院，对方鱼死网破放了火。救火及时，证据未全毁。可……一座废弃了一个月的楼，为什么监控系统完好无损？甚至连线路都似乎被人维护过？

“东城灵渠第三医院”位置偏僻，位于东城郊外。萨顿城分为五个区域，东城是其中之一。灵渠是东城与北都的天然分界线。当初这家医院被怀疑有问题，地理位置偏僻是最先被人联想到的理由之一。

萨顿城晚上有宵禁令，晚上人们不会上班工作，五个区域都一样。那前面的人，既不是市民，也不像专门的机构—毕竟秦言真自己就是“上面的人”。既不是市民，看装扮也不是同行，难道是余党？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言真没有露头，只将头上的同频装置取下，低低放到柱子边角，确保视野可以让另一头的玖柒看全面。随后询问玖柒能否看得清，但是玖柒此刻也悄悄的放低声音，让秦言真很是无语。

“你至于吗小玖，就算有人也听不到耳机里的声音啊，别紧张。”

他压低声音，“现在这个设备是你的眼睛，你给我看看前面的人有多少个。雨水声影响我判断，我暂时摸不清。”

玖柒闻言将目光投放到显示器上，随即说道：“哥，他们往楼下走了，待会下面的监控就会捕捉到他们。你等我确定好他们的动向，之后你直上三楼。”

“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有七个人，嗯，就是七个人。他们手上带着一些我看不清，不过那个形状像枪。”玖柒顿了顿，“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一样吗？”

秦言真不能确定，于是叮嘱玖柒在传达室注意自己的安全，毕竟这一行人是往楼下去的。交代完，他将同频装置固定到自己的衣帽上，再次叮嘱玖柒留意那一伙人和自身安全，然后根据委托人的指示，直奔三楼。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对于萨顿这种建立在沙漠中的城市很是少见。潮湿的空气让金属表面起了一层薄雾，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消毒水味，混着雨水的腥气，令人有些反胃。

接下来的行动很顺利，直到他遇见那间“三重密室”的房间。

“一个房间里三层密室……亏我准备的齐全，专业破门工具带的多。”秦言真一边吐槽，一边用液压钳剪断第二层钢门的锁。“不然今天得白跑一趟。我倒要看看设这么多层保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说完，他嘴里咬着手电筒，钻入最后一层密室。

最后一层密室里是空的，墙壁灰白，地面干净得不像废弃医院的房间。委托人说这房间的墙壁上有暗格，好在房间不大，秦言真很快就探索到了物件的所在地。他在一面墙前停下，指尖敲了敲，回声空洞。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片薄金属片，插入墙面与地面的缝隙，轻轻一撬——墙壁如同抽屉般滑开，里面是一个灰色的皮箱子。箱子不大，却异常沉重。

“别打开！”玖柒的声音急促传来。

秦言真当然也没真的打开，刚才的话只是口嗨。他掸了掸箱子上的灰尘，拎起它准备离开。可就在他迈出门的第一脚后，整个人突然一个踉跄，重重倒在地上。

另一头的玖柒，显示器上的视角由高到低，她立刻紧张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秦言真许久后才从地上爬起，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没事。”但他的眼神却变得严肃，他看向手中的箱子，除了刚才摔了一跤，这个箱子里的东西让他的身体发生了异样的反应，身体突然有一段时间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这下，也不管什么职业操守了，他必须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秦言真蹲下，拉开箱子的拉链。里面的东西让他愣了许久，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紫色晶石，通体透亮，内部仿佛有流光闪动。这个东西他认得，一个月前，这家医院所做的勾当所制的那种药，成分就是源于这种紫色晶石。只是当时查封时，他并没有见到实物。

另一头的玖柒神情慌张，“哥！他们上楼了！监控里看到那伙人正朝你这层跑来，手里拿着像雷达样式的奇怪装置。整个医院一共就这几个人，他们的目标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玖柒让秦言真将箱子合上，这伙人几乎就是在他打开箱子的那一刻冲上楼的。秦言真强迫自己冷静，如今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刚才的影响，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即使这样，他也不能留在这里当瓮中鳖。

“这栋医院本身就是一座迷宫，我关注着他们的动向，有我给你领航，等到下面我去接应你。”玖柒的声音透着坚定。

秦言真的手脚有些恢复掌控，他狂奔在三楼的长廊中，反驳道：“接应什么的太危险，既然是迷宫，我自有办法甩开他们。”

不料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一根细针从长廊另一端破空而来，带着轻微的气流声，狠狠地扎在了秦言真的左臂上。

秦言真反应极快，一把拔掉了插在左臂上的针。麻醉剂迅速蔓延，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消沉。他苦笑，一世英名，最终被一块石头给坑了。

他拆掉固定在衣帽上的同频器，狂奔到楼梯口的窗台边将其丢了下去。想着自己今天估计真得做瓮中的鳖，那就不能让对方知道还有第二个人。他对着耳机那一头的玖柒喊道：“跑！”便再也没了力气，捏碎了耳麦，将自己匿身在四楼的一间漆黑房间中。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秦言真靠在墙边，试图平复呼吸。现在该处理这块麻烦的石头了。可那四肢失去控制权的感觉再一次不合时宜地袭来，这一次更加奇怪的是他的大脑里仿佛有另一个人正在与自己说话，眼睛也有种怪异的灼热感。

当他抬头看向玻璃窗时，瞳孔深处，幽蓝光芒缓缓浮现。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对玻璃开始自言自语。

麻醉的效果愈发强烈，秦言真提着一口气，对着映射自己人影的玻璃，那场面像极了交代后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出去的最后机会。

他闭上眼，在心底低声呼唤：“拜托了，带我离开这里。”

话落，秦言真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仅仅片刻，他再次站起。玻璃窗里映着的身影还是原来的他，唯一不同的是眼睛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像在夜色中燃烧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