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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柳枝轻拂。
曲江池畔的僻静处，武媚娘因为李寻欢那句近乎直白的招揽，心头巨震，僵在原地。
她抬起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警惕，以及一丝被看穿野心的慌乱。
“李公子……你……你究竟是何意？”
李寻欢看着她这副如同受惊小鹿却又强自镇定的模样，觉得分外有趣。
他双手一摊，笑得人畜无害：“字面意思啊。我看你聪明，漂亮，有野心，但困在这深宫里给人做绣活，还被族兄当成货物一样卖来卖去，实在是暴殄天物，我看不过眼。”
“暴殄天物？”
武媚娘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在李公子眼中，媚娘竟是‘天物’么？如今的我，不过是无根浮萍，任人欺凌罢了。”
“错！”
李寻欢打断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不是天物，不是你现在的处境决定的，而是你骨子里是什么人决定的。武媚娘，你甘心吗？甘心就这样被家族摆布，嫁给一个纨绔，了此残生？还是说……你心里其实藏着更大的天地，只是苦于没有梯子，爬不上去？”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武媚娘的心房上！
她娇躯剧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中充满了被戳破心思的骇然。
这个男人……他怎么会知道？！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不甘心？
她当然不甘心！
她自幼聪慧，心比天高，怎奈命如纸薄！
“不甘心就对了。”
李寻欢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跟着我，我给你梯子。不敢说让你一步登天，但至少，能让你摆脱眼前的泥潭，让你有机会，去够一够你想要的天地。”
他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如同伊甸园里的蛇：“怎么样？这笔交易，做不做？”
武媚娘的心脏砰砰狂跳，血液都在加速流淌。
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危险、神秘、不按常理出牌，与他牵扯过深，福祸难料。
但内心深处那股压抑了太久的不甘与野心，却如同野火般疯狂燃烧起来！
她紧紧盯着李寻欢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找出哪怕一丝的虚伪或欺骗。
但她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坦然和……期待。
“为什么……选我？”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因为我看人准。”
李寻欢回答得干脆利落，“我觉得你值这个价。这个理由，够不够？”
武媚娘沉默了。
月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明暗交错，显示出她内心激烈的挣扎。
良久，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李寻欢笑了，笑容灿烂得如同此刻天上的明月：“明智的选择。”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想去拍武媚娘的肩膀，以示鼓励。
武媚娘却下意识地微微一缩。
李寻欢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尴尬，顺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别紧张，我这个人对合作伙伴还是很讲礼貌的。走吧，先离开这儿，我给你安排个新住处，这宫里你暂时是待不下去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上午，李寻欢刚在宫中为长孙皇后做完例行的“理疗”，正准备出宫去安排武媚娘的事情，就在通往宫门的永巷里，被人堵了个正着。
堵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灰溜溜跑掉的武惟良，以及一个年纪稍长、面色倨傲、与武惟良有几分相似的华服青年——武媚娘的另一位族兄，武元庆。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显然是来者不善。
“李公子，请留步！”
武元庆上前一步，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昨日舍弟回去说了，公子似乎对我武家的家事，有些误会？”
李寻欢停下脚步，挑了挑眉：“误会？没有误会啊。我说的很清楚，武媚娘，我保了。”
武元庆脸色一沉：“李公子！媚娘乃我武氏之女，她的婚嫁之事，自有族中长辈做主！公子虽得陛下赏识，但如此插手别家家事，恐怕于礼不合吧？”
“于礼不合？”
李寻欢嗤笑一声，“你们逼她嫁给一个名声狼藉的纨绔为妾，就合礼了？怎么，是嫌聘礼给的不够多，还是觉得她碍了你们谁的眼，急着把她扫地出门？”
武元庆被说中心事，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也硬了起来：“李公子！这是我武家内部事务，与你无关！还请公子莫要自误！”
“自误？”
李寻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环顾了一下四周渐渐聚拢过来的宫女太监，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永巷：
“我李寻欢行事，还需要你们来教？”
他目光如电，扫过武元庆和武惟良，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昨天跟那只癞蛤蟆说的话，看来你们是没听明白。那我今天，就当着你武家这两位‘栋梁’的面，再说一次，也说给这宫里宫外所有耳朵听！”
他上前一步，无形的气势陡然散开，竟压得武元庆兄弟二人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武媚娘，我看重她的才华，欣赏她的心性，已决定聘她为我府上首席女官，掌管文书机要，参赞事务！”
李寻欢声音朗朗，掷地有声，“她是我李寻欢认可的人，是我要重用的人才！”
他指着武元庆兄弟，一字一句，如同宣告：
“在我眼里，她是蒙尘的明珠，是未琢的美玉，是值得珍视的瑰宝！”
“而你们——”
他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与不屑。
“竟然把她当成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拿去讨好一个废物纨绔？！”
“我就想问你们一句——”
李寻欢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锋刃，直刺武氏兄弟心底：
“我视若珍宝的人，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把她当作草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永巷之内，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霸道无比的话语震得魂飞魄散！
武元庆和武惟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李寻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股恐怖的威压和毫不留情的羞辱，让他们如同被扒光了衣服示众，恨不得当场去世！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看向李寻欢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而看向武氏兄弟的眼神，则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躲在远处廊柱后，原本担心李寻欢会因她而惹上麻烦，匆匆赶来的武媚娘，恰好听到了这最后一段话。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我视若珍宝的人……”
“蒙尘的明珠……未琢的美玉……”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碎了她多年来用冷漠和坚强构筑的外壳，直击她内心最柔软、最渴望被认可的地方！
她从未……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如此毫无保留地维护过！
还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冲得她鼻尖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有当场失态哭出声来。
看着那个站在众人中央，为了她，不惜与整个武氏家族对立，霸道宣告主权的身影，武媚娘只觉得一颗心，从未像此刻这般，被填得如此满，如此烫！
李寻欢看着面前面如死灰的武氏兄弟，冷冷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滚！”
武元庆和武惟良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带着家丁，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永巷，仿佛身后有洪荒猛兽在追赶。
李寻欢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了什么灰尘，转过身，正好看到了廊柱后那个泪眼婆娑、怔怔望着他的武媚娘。
他微微一怔，随即脸上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坏的笑容，走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怎么样？我这‘梯子’，还算结实吧？”
武媚娘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但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找到了归宿般的宣泄与感动。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结实……非常结实！”
她抬起泪眼，看着李寻欢，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以往所有的谨慎、疏离和野心，此刻都化为了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公子……媚娘此生，跟定你了！”
